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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寂盯著他看,眼神里含著些意味不明的情緒,頓了一會,才微微垂下視線,慢悠悠道:「那撩到你了嗎。」
「什麼?」
沒想到還真得被他猜中,季挽驚訝偏頭,大幅度的動作將鬢邊一小撮烏黑的碎發盪開,發尾輕輕掃過雪白的耳尖。
路寂曲起食指將那撮頭髮挑起,不等他看清,細軟的髮絲就從指間溜了出去。
他沒將手指移開,兩根指腹來回捻了捻,又抬起放在鼻翼下,除了自己指尖的菸草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洗髮水的清香。
過了一會兒,路寂才收回神思,他依然側著半邊胸膛,低頭定定看著季挽的眼睛:「剛才有被撩到嗎,如果有感覺,那下次我可以對他試試。」
季挽的眼神略微一怔,像是在思考,隨後他眨了眨眼,有些錯愕:「哥你是在,拿我做實驗?」
路寂沒有說話,似乎是想用沉默做回答。
季挽怔了半晌,臉色肉眼可見地耷拉下來,隨即他偏過頭,語調硬邦邦的:「一般般吧,你喜歡的那個人眼光那麼高,怕是也不會吃這種小把戲。」
「嗯。」路寂微微沉吟,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不是沒有道理,在這方面我也沒什麼經驗,看來還得繼續努力。」
季挽聞言側眸瞥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
想到他這般誠摯認真,放低姿態的委曲求全,並且所做種種就只是為了取悅一個女生,季挽心裡只覺得無比憋悶。
外面風雨漸漸停歇,濕潤的涼風從陽台的玻璃門吹進來,給乾燥的室內換上一縷清新的空氣。
季挽放下抱枕起身:「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路寂跟著起來:「我送你。」
「不用了。」季挽回頭看他,輕搖下頭:「哥你晚上喝了酒,不能開車,我跟來的時候一樣打車就好了。」
季挽說完,沒忍住打了個哈欠,他的眼睛裡有幾縷紅血絲,看著沒什麼精神。
路寂看著他帶著一點蒼白的小臉,語氣放柔:「那我送你到樓下。」
秋末冬初,夜晚非常寒涼,尤其是剛下過一場冬雨,清冷的空氣中漂浮著被雨水洗滌後的樹木與青草香。
叫的車還沒到,兩個人站在一棵古樸粗壯的青檀樹下等著,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模糊的輪廓下,他們並排垂下的雙手像是緊緊牽在了一起。
路寂盯著那處陰影看了一會,眼底有微光閃動。
只是這個「牽手」卻沒有如他所願多持續片刻,季挽很快將手抬起,放在另一側胳膊上用力搓著,口中也同時不自覺輕呵出白霧。
路寂低頭看著他:「冷嗎?」
「還行,不冷……」話音未落,季挽就仰頭打了個不小的噴嚏,吸了吸鼻子,眼睛裡噙了一汪水。
路寂無奈,這小孩來之前穿得非常單薄,還好下樓前讓他穿了自己的外套,不然感冒怕是會更加嚴重。
「車還有兩公里才到。」
路寂說完,看一眼他們隔了幾乎有幾個拳頭那麼遠的肩膀,又撇開眼神,目光平視著前方:「要是還覺得冷,可以靠我近點。」
季挽聞言也瞄了瞄他們之間的距離,抬手揉了下鼻尖,搖搖頭:「不用。」
路寂「嗯」一聲,沒有勉強。
深夜的風真的很冷,刀子般扎在皮膚上,道路兩旁的灌木叢被吹得簌簌作響,路燈忽明忽暗,細長的影子在他們身上划過,如同鬼魅。
等車的預計時間只有五分鐘,卻漫長得猶如半個世紀,季挽咬著瑟瑟發抖的牙齒,才過去不到一分鐘,心理和生理防線就同時崩潰,終於還是忍不住,挪著小碎步慢慢靠近旁邊唯一的熱源。
路寂靜靜在旁邊站著,左邊的手臂突然被什麼輕輕碰了一下,又碰一下,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像只膽小又黏人的考拉,短暫的試探過後,整個身體便都靠了上來。
路寂沒有低頭去看,只是抬手抵在唇邊,發出一聲很短促的低笑。
季挽往他身上貼的動作頓時就停下了,仰起臉,清亮的眼神里透著點難為情:「幹嘛啊。」
路寂垂下視線,眼睛裡帶了一點笑:「冷嗎?」
同樣的問題,季挽卻覺得這次的語氣好像比剛才多了那麼一絲絲的嘲諷,撇了撇嘴,破罐子破摔道:「冷又怎麼樣,不是誰都像學長你一樣身強體壯,耐風抗寒的好吧。」
路寂像是聽不出他的小脾氣,竟然還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我身體是挺強壯的。」
季挽:「……」
他確認了,路寂絕對是故意的,他肯定就是在嘲諷自己!
這個人有時候真挺壞的。
不甘願老是這樣被逗,季挽偏頭睨他一眼:「路神同志你怎麼回事,哪有自己夸自己強壯的,王婆賣瓜啊,就是真賣瓜也得讓人驗驗貨不是。」
路寂聞言低頭看他,沉默片刻:「怎麼驗?」
季挽被問得愣了下,他剛才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怎麼還當真的。
鬱悶歸鬱悶,眼睛卻還是誠實地在他身上打量,路寂剛才下樓時穿了一件風衣,這個男人本來就是衣架子,寬肩細腰,腿也巨長,穿這種類型的衣服更是能將他身材的優勢完全凸顯出來。
往那隨便一站就是撲面而來的荷爾蒙。
怎麼可以有人把風衣這樣難駕馭的單品穿得這麼好看,就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