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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還是答應周管家,會好好照顧楚子郁,他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他什麼都能忘,唯獨忘不了壓在身上的責任。
現在比起以前來說,已經很好很好,很好很好了。
柏舟回到房間,打開床頭柜上的檯燈,一轉頭卻見楚子郁直直地坐在床尾,烏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背上猛然出了一層冷汗,不自覺地退了半步。
回過神,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他是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的,如果真的有鬼神,反而是安慰了。
至少死了之後還有一個世界,未必有這邊悽慘。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當只鬼,自由自在的,不用吃飯,不用睡覺,不用還債,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也不會有人發現。
柏舟一顆心落下來,借著檯燈的光走到楚子郁身邊,摸摸他的額頭,不知不覺間,兩人距離極近,柏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小心翼翼地把楚子郁抱進懷裡,懷裡的身體是熱的,一靠著他就軟了,像他小時候在街頭最眼饞的漂亮糖人,哪裡是什麼鬼呢?
「郁哥……」
楚子郁靠在他身上,突然伸手摸了摸柏舟磨傷的指甲,房間裡這麼昏暗,也難為他看得見。
柏舟從他手中抽出手指,「我給你煮醒酒湯,否則明天會頭痛的。」
楚子郁並不回答,只是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襟,好像他要是走就能這麼勒死他。
「那我也抱你去,你監工,好不好?」
「柏舟……」
「嗯?」
楚子郁輕聲說了句什麼,他沒聽清,好像是在說什麼狗,柏舟以為他想去看狗,正好棉花糖的事還沒搞定,楚子郁平時做了決定很難改變,但喝醉時未必有那麼頑固。
「郁哥,能不能不把棉花糖送走?」
楚子郁也不知道聽懂沒有,靠在他肩上,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養了這麼久,你肯定也捨不得,昨天只是在氣頭上,對不對?」
楚子郁沒理他。
「棉花糖多乖啊,又親近人,又不亂跑,長得還可愛,送人多可惜啊,是不是?」
「我們以後一起養棉花糖,一起給他洗澡,帶它遛彎,給它餵食,好不好?」
楚子郁喜歡人陪著,柏舟想投其所好,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越了界。他沒有賣過身,不知道別的金主和藝人是怎麼相處的,還以為交易關係中的兩個人可以交心。
即便如此,他還是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臉皮太厚了,正想找補兩句,卻聽見楚子郁的聲音,有點不耐煩,又有點寵溺。
「嗯。」
嗯完後,他就慢慢睡著了。柏舟的心臟卻像夢中驚醒一樣,砰咚砰咚地跳起來,連指尖都在微微發顫,他怕吵醒楚子郁,連忙把楚子郁平放到床上,楚子郁卻呢喃一聲,抱著他不肯撒手。
柏舟連鞋都還沒脫,一直伺候著他到現在,怕弄髒他的床,撐在他枕邊耐心地安撫他,長發從肩側垂下來,落在楚子郁耳畔。
柏舟很少離人這麼近,看著楚子郁不太安穩的睡顏,內心掙扎了好久,還是在那緊蹙的眉間落下輕輕的一個吻。
他想,他大概是瘋了。
這次楚子郁沒要,是他自己主動給的。
……
自從到了別墅,柏舟的鬧鐘就被強制關掉了。今天柏舟睡醒的時候楚子郁也早就醒了,但沒起床,睜著眼睛平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床頂。
柏舟睡覺不安分,喜歡抱著什麼東西。他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癖好,和楚子郁睡在一起之後才發現的,每天醒來都抱著楚子郁的腰,想忽略都難。
「……」
柏舟試圖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手縮回來。
楚子郁側過身,正對著他,烏亮的眼眸盯著人,像捕獵的鷹隼。柏舟眨了眨眼,卻沒有移開目光,任憑楚子郁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過了很久,楚子郁依舊沒有說話。
「對不起……昨晚我不知道該睡在哪裡,就在這裡睡下了。我馬上起來。」
柏舟把被子一掀就要起床,手腕卻被楚子郁抓住了。他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一串紫檀念珠戴到柏舟手上,跟著柏舟坐起來,下巴輕輕擱在柏舟肩上,嘴唇抵著耳廓:「以後都睡這兒吧。」
「……」
柏舟偏了偏耳朵:「我想住客房。」
「為什麼?」
「這個房間沒有陽光。」
「我還以為什麼呢,多大點事兒。那就開一扇窗,你說開在哪兒。」
柏舟沉默了會兒,不知想了些什麼,突然回頭親了親楚子郁的臉頰,淺茶色的狐狸眼裡似乎有細碎的光影閃爍。
他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這一刻楚子郁覺得在房間開十扇百扇窗子都值得,正要捧著柏舟的臉親下去,柏舟卻有先見之明似的跳下了床,繞床半圈,往門口跑去了。
烏黑蓬鬆的長髮在身後飄動,粉紫色的睡衣襯得皮膚像皓月明珠一樣白皙,踩著滿地靡麗的花瓣,楚子郁鬼使神差地追過去,在柏舟開門前一刻把人砰地一聲壓在門上,柏舟笑著求饒,捂著唇不讓親,卻不知楚子郁不是衝著唇舌之歡去的。
他按住柏舟的後頸,撥開長發,在頸側臥著兩顆小痣的地方狠狠咬了下去。他有兩顆很尖的犬齒,平時不怎麼露出來,咬人的時候卻教人疼得厲害。一顆顆血珠從齒尖滲出來,柏舟一聲也沒叫喚,只是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他垂眸看著楚子郁,呆呆地,似乎不太懂他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