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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乖啊寶寶,怎麼這麼不會花錢,你午飯吃的什麼?要是不喜歡食堂的菜可以點附近的外賣,來看著,我教你。」
頸側的傷口結了痂,痂也落了,留下兩道暗粉色的疤,掐痕淡了,不怎麼痛,楚子郁還記得雙手用力掐住這裡的快感,他控制他的呼吸,控制他的生死,也控制他的情緒,可是這還不夠,他要完完全全地把柏舟控制在手裡,還需要控制住他的心。
這件事似乎很簡單。
柏舟是個很好騙的乖寶寶,是個很好欺負的笨蛋。
稍微對他好一點,他就只記得他的好了。
他給他買了最新款的手機,柏舟不怎麼會用,每天都要抱著研究好一會兒,試著用各種功能。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一個軟體專門用來聊天,人怎麼會有那麼多話說呢,怎麼會有那麼多時間說話呢?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視頻里的人看起來都那麼幸福,大概幸福的總量是固定的,別人有了,分到他這裡就沒他的份了。
今天楚子郁教他點外賣,柏舟認真記著每一個步驟,卻並不打算真的下單。食堂的飯菜很好吃,儘管沒有楚子郁家裡的這麼精緻,但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好很好的待遇了,每天吃得都很開心。
「這家粵菜很好吃的,上次帶你去吃過,記不記得?」
柏舟點頭,劃了劃屏幕:「這家也好吃。」
「嗯?我帶你去過嗎?」
「公司里的前輩帶我去的。」
「溫年?」
「不是,是另一個,說唱歌手。」
楚子郁根本不記得公司里什麼說唱歌手,心裡卻不怎麼舒服,側眸看了眼柏舟小小的發旋,柏舟離他很近,輕巧地靠在他肩上,睫毛長而挺翹,時不時在淡粉色的眼窩上撲閃著,神態中有種不言自明的依賴。
也許柏舟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琳琅滿目的菜餚,抱著一種欣賞的眼光仔細地看菜品的簡介,他不打算買,只是看,和很久很久以前上小學的時候一樣,在雜貨鋪瞻仰掛在最上方的新書包,他並不是很想要,只是覺得這個書包很好,很特別。
「郁哥,我想睡覺了。」
看了好一會兒,柏舟慢慢從他肩上抬起頭,身體也直起來,他看得有些困了,眼睛有點睜不開,睫毛像黏在眼窩上掀不起來了,卻還是艱難地撲閃撲閃,告訴楚子郁他想睡覺。
例行喝一杯熱牛奶,甜甜地接一個晚安吻,刷牙,回房關燈,這是睡覺前不能忘記的流程,少了哪一環都會惹楚子郁生氣。
吻得很深的時候,柏舟還是不太習慣,總愛紅著臉把人推開,又愣愣地把人盯著,惹得楚子郁更熱衷於欺負他,每次都把睫毛吻濕,按著他勾著他逼著他要他發出些好聽的喘息和其他的聲音,柏舟不會哭,可楚子郁總想讓他哭,每次都把他折騰得夠嗆。
但是今天楚子郁忽然不想欺負他了。
他覺得他好乖,明明是個大男人,怎麼能總用乖來形容呢,可當他睡眼惺忪跟他匯報說想要睡覺的時候,楚子郁心裡惡劣的施虐欲卻和另外一種陌生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那是一種甜蜜得過了頭的感覺,可是卻並不感到發膩,而是帶著陣隱秘的歡喜。他仿佛看見眼前有根繩索,一頭牽在柏舟柔軟的心臟里,另一頭被柏舟親手交到他手上。他不想收得太緊,因為那裡很敏感,一緊就痛,他不想讓柏舟太痛。
「睡吧。」
他牽著繩索,憐惜地撫摸柏舟因睏倦而蹙在一起的眉心,在那裡落下很輕的一個晚安吻。
柏舟的睡意因為這個反常的吻散了大半。
夜裡他躺在床上,看著新開的窗戶,窗外樹影隨風搖曳,窗欞上鋪陳的熱帶花卉有的已經枯萎,有的熱烈如昨,他越來越看不清自己的命運,何時凋謝,何時腐爛,都不再是他自己能夠一眼望到頭的事。
春意盎然,夜晚已經不怎麼冷了,可他心裡卻始終覺得陣陣發寒。
他不想做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他想為自己掙得一份幸福。
等楚子郁厭棄他的時候,至少不要像這些曾經絢爛過的花卉一樣,成為無處可去的垃圾。
——
一個月後,柏舟進組,前後左右簇擁著劇組所有知名的不知名的演員。柏舟並不算完完全全的空降,只有導演編劇和極少數的影業內部高層知道這部電影是為這位新人量身打造的,事實上柏舟經過了幾輪海選,被他淘汰下去的演員都心服口服。
穆導本來不怎麼願意和楚子郁合作,無奈楚子郁開價太高,之前也欠楚家一個人情,順水推舟接了下來,但也帶著點情緒,不打算拍得太認真,沒想到這新人演技渾然天成,狐狸眼,多情眉,面如敷粉,明眸皓齒,怪不得楚子郁要把他捧紅,演藝圈最缺的就是演技派加偶像派的結合體。
這孩子年紀不大,性格也還算好親近,在劇組非常受歡迎。女主角的演員是當紅花旦周靈犀,比柏舟大兩歲,對新人非常照顧,每天各種奶茶點心關照,柏舟要和她演對手戲,經常和她待在一間休息室,這消息不知道怎麼就傳進了楚子郁耳朵里,沒多久就來探班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和柏舟的關係似的,一來就往演員休息室里扎。
「楚總。」
周靈犀正拿著劇本給柏舟說細節,柏舟傾身過去看,隨手紮起的長髮還是垂了一截到周靈犀的胳膊上,眼神非常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