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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就算翻篇了?柏舟原地愣了兩秒,整理了一下外套,連忙上兩步台階跟上去。
桌上果然擺放著一塊千層蛋糕,藍白色奶油綴以粉色玫瑰花瓣碎末,柏舟喜歡甜食,喜歡從來沒有嘗過的味道,上次是,這次也一樣,甚至更驚喜。但這驚喜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柏舟腦海里突然想起經紀人的叮囑,臉上的笑容立馬蔫下去。
「陶姐說我以後都要過午不食,早午餐也是嚴格的飲食規劃,為了保持身材,不能攝入太多卡、卡路里……所以這種蛋糕,我以後要戒掉了。」
柏舟語氣里的失落簡直掩都掩飾不住,楚子郁注意到他沮喪的表情,安慰的話到嘴邊卻拐了個彎:「把衣服脫了,我看看現在什麼身材。」
柏舟驀然後退兩步,雙手交叉表示拒不配合。
「怕什麼?我又不會把你吃了。」楚子郁忍俊不禁。
「以防萬一。」柏舟正色道。
「又不是沒見過……」
「什麼?」柏舟懷疑自己聽錯了。
楚子郁沒再接話,而是拿出手機,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上車,開車去劇組酒店。
「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見楚子郁掛了電話,柏舟才湊到楚子郁身邊小聲追問。
「什麼什麼意思,字面意思。」楚子郁笑眯眯道,「每天晚上你睡著之後,我都對你做各種各樣的事,可惜啊……你都不知道。」
柏舟才不上他的當:「不可能,我抱你抱得緊緊的,你怎麼對我做那些事?」
「你還知道你抱我抱得死緊啊!」楚子郁說著忽然氣不打一出來,柏舟一睡著就跟膽小的小動物一樣非要抱著什麼東西,好讓自己有個依靠似的,楚子郁往兩人中間塞了枕頭,塞了毛絨玩偶,可柏舟竟能在睡夢中精準地抱住他這個活物。
本來等柏舟睡了之後,楚子郁有時會去訓蛇室,有時會去會所,有時會去書房,但這樣一來,他連廁所都去不了。
他踹過柏舟,很用力,第二天給柏舟腿上留下一片淤青,柏舟會在睡夢中悶哼,皺眉,囈語著說好痛,可他不會醒,不知道是太疲憊還是怎麼的,他睡著後總是很難醒,就算中途醒來,揉揉眼睛,也很快就繼續抱著人沉沉睡去。
楚子郁拿他實在是沒什麼辦法。
正打算把他趕出臥室,柏舟就接到了進組的消息。僅僅十天沒見,楚子郁又忘了那種令人抓狂的束縛感和無力感,原本想要嚴肅處理的問題忽然變成了輕描淡寫的一句玩笑話,他甚至還沒想好怎麼生氣,就被柏舟輕輕揭過了。
「我知道錯了,以後會注意的,不會因為哥哥很好抱就一直抱著哥哥,否則哥哥會煩我。」
柏舟看著他,認真地檢討完,還要多嘴問一句:「是不是?」
其實楚子郁根本沒聽清楚柏舟在說什麼。
他的耳朵里只剩哥哥這兩個字了。
他定定地看著柏舟,想從他臉上看出任何討好的,刻意的,表演的痕跡,可是沒有,一點也沒有,柏舟很坦誠地看著他,淺茶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好像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在很誠實,很認真地向他的全世界傳達他的聲音。
楚子郁不知道心動是什麼感覺,他只覺得自己胸腔里有塊地方驀然塌陷了,轟地一聲,山崩地裂,像一場排山倒海而來的災難,眼前卻只有蝴蝶扇動翅膀時輕撲過來的柔軟。
「不是。」他的腦海已經開始混亂了,整個人竟猛地向後倒去,倒向柏舟鋪得厚厚的小床上,腦袋差點要撞到堅硬的車壁,柏舟連忙跟著撲過去,手掌剛好卡進腦袋與車壁的縫隙。
楚子郁難得懵懵的,柏舟趴在他身邊看他,大著膽子,伸手去碰他眼尾的淚痣,很輕很輕,像觸碰葉尖欲墜的露珠。
「哥哥。」
他找到了竅門。
就像喜歡被楚子郁叫寶寶一樣,他很喜歡對著楚子郁叫哥哥,被愛,愛著,說不清哪個更幸福,他已經有些飄飄欲仙了,要是楚子郁能再喜歡他一點,就好了。
再喜歡他一點吧。
他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一定,一定要確認對方比自己更深情,才敢孤注一擲像明天就要枯萎的花一樣去愛。他不狡猾,唯一在這一點上像只狐狸,不是想要去得到什麼不該他奢望的東西,只不過是想要自保而已。
「寶寶,我們一起去死吧。」楚子郁緊緊抓住他的手,用一種很期待的語氣,認真道。
「又說這種話了。」柏舟不愛聽,拉住他的手,順著就這樣貼進自己的心口,動作略有猶豫,態度卻十分堅定,「人死了的話,這裡就不會跳了。」
「正因為這裡是跳動的,所以我們抱在一起的時候,能感覺到懷抱是溫暖的,接吻的時候,能感覺到唇舌是柔軟的。哥哥,你不是想和我上床嗎?我們都死了的話,誰來替我們上床呢?」
明明是很簡單的道理,很淺顯的一段話,楚子郁卻像是受了很大衝擊一樣陷入了沉思,眼神直直地盯著車頂,嘴唇抿得發白,一個字也不說。
柏舟的心口依舊重重地跳動著,一下,一下,砰砰,砰砰,沉穩有力地震動著他的掌心,他的手臂,他的肩膀,他的胸腔,楚子郁突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緊張,陌生,卻又有種不詳的熟悉感。
他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哆嗦著從柏舟手中縮回手,身體痙攣著發抖,他依稀回憶起強電流擊潰身體裡的每一根神經是什麼感覺,昔日蝕骨的痛苦捲土重來,楚子郁應激地掙紮起來,儘管現在已經沒有電擊床束縛住他,他依然覺得喘不過氣,跪在地上艱澀而尖利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