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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得太近, 說話時氣息都撲在季嶼生臉側,他一轉身便擠得她往旁邊挪了一小步,他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俯身用指腹蹭了蹭銀槍刃,問她:「你說呢?」
明紗捏著下巴,盯著他微微泛紅的耳垂,沉思道:「那就是有了?」
季嶼生不言語,從蘭錡上抽出一柄龍膽亮銀槍,握在手中揮舞了兩下試試手感。
明紗細看, 只見他水衣袖口裡露出一節白皙的手腕來, 骨節分明的五指緊握著槍柄,一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便根根爆起,曲張虬結著延伸至她所看不見的地方。
那白中透著詭異的青紅色, 看起來就很香甜美味的樣子,明紗莫名覺得牙尖痒痒, 心想那影視劇中的吸血鬼,在面對獵物的血液時,總是抑制不住騷動,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不是吸血鬼,都快難受得枯死了,可憐巴巴地看著季嶼生,小聲道:「老闆,你好香。」
季嶼生反手握著銀槍立在手中,屈起食指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佯怒道:「排練快開始了,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別走神。」
「哦。」明紗委屈地揉了揉腦袋。
猶克見狀,嘖嘖兩聲,用手肘撞了一下衛愷的肩膀,在他身上嗅了嗅說:「我覺得我們倆也挺香的啊,你聞聞?」
衛愷無語地翻了白眼:「聞個屁,一股汗臭味。」
猶克不信邪,又抬起袖子聞了兩下,問一旁的晏清:「妹子,你覺得呢」
晏清撓了撓腮幫子說:「抱歉,我今天有點鼻塞。」
「啊?那攝影師小姐呢……」猶克不死心地抬腳往明紗的方向走來。
明紗一慌,連忙拿攝像機擋住自己已經紅到不行的臉,在心裡默念:別問我別問我千萬別問我……
就在明紗快社死的時候,季嶼生在半路攔住了猶克:「排練快開始了,你搗什麼亂?」
猶克被他單手捏著肩膀拖走,整個人都後怕地縮了縮脖子:「哎,師兄給個面子,別動師法別錘我……要是被粉絲觀眾知道了,多丟臉啊?」
季嶼生把猶克拖到排練室中央,跟衛愷晏清說:「你們都準備一下。」
「好的。」
衛愷和晏清走到自己的站位擺好登場姿勢,季嶼生鬆開猶克,和不遠處的明紗說:「麻煩幫我們打開伴奏,謝謝。」
因為樂隊那邊還在磨合新作品,他們平時排練只能先用電子伴奏。
明紗挪開攝像機,走到牆邊,打開錄音擴音器,抬手向季嶼生示意:「開了。」
季嶼生點頭,跟猶克分別站好。
眼下,四人在排練室中央呈一字排開,從左到右分別是:時間遊俠、白袍將軍、桃夭歌姬、儺面聖王。
燈光與日光交相輝映,他們閉著眼睛擺出角色各自的經典姿勢一動不動,仿佛沉睡在元宇宙中的虛擬手辦。
寂靜的空間裡,突然傳來時間齒輪轉動的聲音,滴答滴答,越來越快……
砰!是舞台探光燈亮起的聲音,在架子鼓與電吉他富有律動感的節奏下,時間遊俠第一個緩緩睜開雙眼。
明紗捧著攝像機,根據《覺醒》的聯唱順序,將鏡頭轉到猶克的身上。
他輕輕抬手,以丁字步亮相,唱起戲詞。
「時空交錯,高樓霓虹四面起。」
「齒輪轉動,月色漂浮八方晃。」
唱罷,跨步往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我在不夜城邊緣遊走,流入夢與殘光。」
「看 彩球燈照亮城市之頂。」
「聽電子樂聒噪整條街道。」
最後整袖,勒胸,一個雲手變臉,定在原地不動。
這時,鏡頭一轉,一句中氣十足的念白貫徹整個排練室。
「可——嘆——」
畫面中白袍將軍猛地睜開眼,虛空作出一把扯掉身上波紋導管的姿勢,腳踏兩寸厚底,手舞長/槍氣吞河。
「暮色沉浮驟雨漸歇,霓光流淌戰鼓遙響。」
「戲台上風雪卷刃,朔風裡世界置換。」
「千載一夢,攜將甦醒。」
「血染白袍皆洗淨,十里長街任斗酒。」
「猶自高塔點繁星,銀槍掠蒼穹。」
鮮血洗淨的白袍,一身正氣,在沉鼓聲中隨風獵獵輕響。
明紗努力捕捉他的動作,突見他身子稍向前俯,右足站穩,左足帶屈上提,順勢繞槍而翻,下腰轉身,那動作有一股猛勁,腳下極快,明紗來不及眨眼,他已結束了這個行雲流水的「鷂子翻身」經典動作。
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果然驚艷!
明紗在心裡感嘆,不免又想,等到錄製春晚節目的時候,他穿上量身定做的戰袍,在全息投影所打造的場景里,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起霸耍槍,一定會更加精彩和威風凌凌吧。
就這一瞬間的愣神,那邊桃夭歌姬已開腔。
「玻璃斜影雨打碎,桃腮粉面如夢渺。」
「機械之心幻作蝶,飛入虛擬光宙界。」
一個圓場,捻步,耍花槍,嗓音比誰都清亮。
「世人皆嘆我為賽博妖精,哪見我紅滌作裙,藍帶為邊,花槍在手踏紅塵千浪,獨領風潮。」
明紗拿穩攝像機,等她唱完,慢慢地移向儺面聖王,耳邊霎時傳來鏗鏘有力的嗓音。
「猛聽得爆竹響銅管轟鳴,喚起我誅魔護世之儺神。」<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