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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瓚覺得,江白榆那麼不喜歡肢體接觸的一個人,肯定不會選後者。
果然,短暫的對峙之後,江白榆冷冷地瞥他一眼,走過去把自己懷裡的被子放到了床上。
陸瓚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贏得了沙發之爭的勝利,剛抱著被子準備出去,就聽江白榆在背後冷冷問:
「去哪?」
「啊?」
陸瓚茫然地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就見江白榆以目光示意小床:
「一起。」
「?」
如此這般,一直等到放好被子、鑽進被窩裡、看著江白榆關了房間的燈,再感受到他躺到了自己身邊,陸瓚都是懵的。
啊?
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茉莉花香的味道近在咫尺,陸瓚莫名有點緊張。
他可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跟江白榆睡同一個被窩,當然,江白榆發燒的那次他沒有記憶,所以不算。
陸瓚輕輕動了一下,壓下不安分的心跳,側躺著面對江白榆。
黑暗裡,他看不清江白榆的臉,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晚安。」
他小聲說。
「嗯。」江白榆應了一聲:
「晚安。」
陸瓚微微抿起唇,沉默片刻,又說:
「你放心,我睡相還挺好的,絕對不踹你。」
有這人這句保證在前,第二天一早,江白榆醒來看著八爪魚似的踢了被子又纏在自己身上的陸瓚,心說我信了你的邪。
那個時候天還很早,窗外的天帶著點未散去的藍色,有早起的鳥在樹梢上不停叫。
江白榆看了一會兒天花板,然後抬手把陸瓚的胳膊腿和腦袋都掀下去擺放好,又給他蓋上被子,才起身離開了房間。
大半夜踢了被子的陸瓚只覺得冷,又找不到被子,所以下意識地抱住了身邊的熱源。後來,溫暖的人離開了,但蓋在他身上的被子還有那人的體溫和香味。
被這樣擺弄一番,陸瓚其實醒了,但他不太想醒。
江白榆走後,他摸到自己床頭的手機,看時間才六點,就丟了它,自己一翻身,繼續醞釀睡意,順便想把剛才沒做完的美夢給續上。
他閉著眼睛,聽著窗外的鳥叫,還有門外江白榆走動的聲音,意識重新變得模糊起來。
但就在他模模糊糊即將睡去的時候,他聽見房間門鎖開合的聲音,有人打開了房門,估計是江白榆重新走了進來。
其實江白榆開門和走路的動作已經儘量放到最輕了,但對於即將入睡的人來說,一點點細微的聲音落在耳里都會十分清晰。
陸瓚聽見他進來了,腦子裡一激靈,剛才醞釀的那點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並沒有睜眼,原本想等世界靜下來再繼續等待瞌睡蟲,可他沒想到的是,世界確實靜下來了,但那是因為江白榆坐在了床邊。
要這麼搞,陸瓚可就不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緊張,江白榆可能就是隨便在這坐坐,甚至他可能是找個地方玩他的俄羅斯方塊,但陸瓚就是很緊張。
後來,就是長久的安靜。
陸瓚現在真是一點困意都沒有了,他在醒或不醒之間來回橫跳,他特別想睜開眼看看江白榆到底在做什麼,但又莫名其妙地否決了這種衝動。
畢竟,萬一被發現了,他就得起床,或者江白榆就要走了吧。
其實他還挺享受這樣安安靜靜待在一起的時間來著。
這樣想著,陸瓚在心裡嘆了口氣。
但最終,好奇心戰勝了一切,他剛準備悄悄睜個眼看看江白榆,可下一秒,他突然聽見了衣料摩擦的聲音。
江白榆像是抬起了手,很快,陸瓚的指尖碰到了一點冰涼的溫度。
那是個似有若無的觸碰,有人很輕很輕地,勾住了他的小指。
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瞬間,陸瓚整個人都空白了。
像是靈魂被鎖在了軀殼裡,一時動也不能動。
後來,他還聽到了江白榆那萬年不變的冷淡音調。
這人將聲音放得很輕很輕,但陸瓚還是聽見了。
他聽江白榆似乎是微微嘆了口氣:
「給你。」
而後,他像是覺得不夠,又或者是覺得他們很難再有明年。
所以,頓了頓,他補充道:
「這輩子餘下的每一年,都給你。」
第44章 044/護身符
少年的聲音很輕, 但落在陸瓚耳里,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他還沉浸在一片空白的茫然中沒回過神來, 勾住他小指的那一點冰涼的溫度就已經先離開了。
大概是懊惱於自己會信這種沒來由的奇怪傳說, 他聽見江白榆像是淺淺嘆了口氣,然後很快站起了身,走出了房門。
他的步子很輕,門鎖在他離開後重新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屋裡重歸安靜。
在聽見他走遠之後, 床上的陸瓚才敢睜開眼。
他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 茫然地舉起自己的手, 對著天花板看著自己剛剛被輕輕勾住過的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