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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壓下去的小苗又探出了頭,陸瓚心裡亂糟糟的, 跟寧渲告了別就回了車裡。
車上, 江白榆還坐在原來的位置, 正低頭看手機。
陸瓚攜著車下濃重的寒氣, 小跑回座位上, 往旁邊悄悄瞄一眼, 江白榆果然在玩他那魔鬼難度的俄羅斯方塊。
「我回來了。」陸瓚說。
「嗯。」
江白榆沒抬眼, 只低低應了一聲, 但陸瓚注意到他點在手機屏幕上的手微微一頓, 積木因為這半秒鐘的遲疑,沒有掉到它該去的地方。
陸瓚看了他一會兒, 低頭從自己的小包夾層里拿出那個護身符, 放在手掌心攤開手遞給他:
「給,還你, 之前放小包里一直忘記了, 剛才拿創可貼的時候才看見。」
「……」
聽見這話,江白榆抬眸瞥了一眼他手裡的紅色小三角,停頓片刻, 又收回了目光。
開口時, 他聲音很低,低到陸瓚幾乎聽不清:
「拿著吧。」
「啊?」
陸瓚愣了一下:
「什麼意思?你……給我了?」
「嗯。」
陸瓚看看手裡的小三角, 又看看他,十分茫然。
陸瓚心裡突然瀰漫開一種略微有些奇妙的感覺,酸酸漲漲的,從心房冒出去,填滿了四肢百骸。
他沒有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了這是他媽媽留給他的東西,他只瞧著身邊的人,小心試探道:
「這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江白榆手機屏幕里的積木越疊越高,等到積木快堆疊到失敗線時,他才消去幾行,保住了這局遊戲。
他聲音更低了:
「……少問。」
見他這樣,陸瓚也沒忍住放輕聲音:
「那你為什麼給我啊,江白榆,你是不是……」
「叮——」
江白榆的手機發出一道代表結束的遊戲音效,屏幕里,積木高高地疊成了塔,紅色的「失敗」二字占滿屏幕。
他像是輕輕嘆了口氣,隨手熄了屏,才終於抬眼看向陸瓚。
猝不及防同他對視,陸瓚愣住了。
江白榆那雙淺色的眸子被夜色和陰影覆蓋,顯得濃重了許多。他盯著他,停頓半晌才說:
「不是你自己說了有妖怪?有就帶著,哪那麼多為什麼。」
「……哦。」
陸瓚默默把護身符重新收好,但心裡還在打著鼓。
等到慢吞吞拉好拉鏈,他沒忍住又問:
「那如果我把它不小心弄丟了弄壞了怎麼辦?要不然你還是拿回去吧。」
如果按寧渲說的,她往上面畫了個標記江白榆都會生氣的話,那壞了丟了他不得拿命來償。
別說江白榆了,自己也會過意不去,畢竟它對江白榆的意義非同尋常。
但聽了這話,江白榆並沒有多少反應。
他只是反問:
「你會嗎?」
「不會。」陸瓚下意識答。
江白榆很輕地嗤笑一聲,調子有些冷:
「那不就是了。」
「萬一嘛。」
「無所謂。」
江白榆聲音沉了一點:
「沒多重要,給你就是你的,別煩人。」
有了這句話,陸瓚徹底搞不清江白榆的想法了。
說小三角不重要吧,寧渲畫一下他都跟她急,說重要吧,他又輕易給了自己,並且一副給了他就隨他處置毫不在意的樣子。
陸瓚糾結了半天,但後來,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願意把這輩子餘下的每一年的運氣都送給他的人,又怎麼會在意一個護身符帶來的意義呢。
勾住他小指送給他的是好運,小三角則是平安和最親的人留給他的祝願。
江白榆擁有的東西不多,能為他做的一直在做,能給的也都給他了,即便那是一些看起來虛無縹緲不著邊際的東西。
全部給他了,什麼都沒給自己留。
想到這,陸瓚心裡突然好難受。
在時不時晃一晃的大巴車上,他悶悶問身邊人:
「江白榆,我坐著睡覺脖子好痛,能靠你一會兒嗎?」
江白榆的回答依舊是有些顯冷的一聲:
「嗯。」
陸瓚也沒再跟他客氣,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拿過江白榆剛插上的半邊耳機戴在耳里,然後輕輕靠了下去。
冬天,少年的外套蓬鬆柔軟,包裹著略顯清瘦的身形和堅硬的骨骼。
他的身上永遠帶著一股茉莉花香和洗衣液混合的淡淡香味,永遠那麼好聞。
此時此刻,陸瓚突然就不想糾結,江白榆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喜歡了。
愛情又怎麼樣,友情又怎麼樣,都是他的真心,有什麼好分辨好試探的。
除卻血緣劃就的關係,這個世界上,誰能比江白榆對他更好呢?
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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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陸瓚找的藉口是坐著睡覺脖子痛,但他靠在江白榆肩上,並沒能睡著。
他大腦一片空白,就看著前面人的座椅發呆,等到車子停在照君山山腳下、方一鳴給他倆打電話提醒他們下車,他才揉揉眼睛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