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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著,陸瓚揉亂了自己的頭髮,一個人在門口無聲地拳打腳踢痛苦扭曲發了會兒瘋,才滄桑地飄回座位上。
他隨手放了書包,自己晃晃悠悠坐下,沒骨頭似的垂著手趴在桌面上。
他臉朝著江白榆,一側臉頰貼著桌面,冰冰涼涼的。
他什麼話也不說,就用那種哀怨眼神盯著江白榆,試圖對他使用魔法攻擊。
但江白榆完全無視了他,他頂著陸瓚無聲的控訴,甚至做完了三篇英語閱讀。
陸瓚看著江白榆淡定答題,再以全對成績對完答案,又翻開另一本文言文題集,才徹底放棄用目光逼迫江白榆正視自己。
他長長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貿然湊到江白榆身邊要跟他當朋友的自己確實有點自不量力。
但沒辦法,他喜歡他嘛。
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離他這麼近,要是只能當個陌生的同班同學,那也太遺憾了。
陸瓚不要遺憾,招人嫌就招人嫌,自己挑的冰塊,哭著也要給他捂化了。
這樣想著,陸瓚又深吸一口氣,再誇張地嘆出來。
大概是他這次真的吵到了江白榆,也可能是江白榆對他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他看見這人眉梢微挑,終於大發慈悲看了他一眼,還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說點什麼。
陸瓚猜,那多半又是一句江白榆式的「別煩人」。
陸瓚不想聽,所以他搶先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江白榆。」
陸瓚維持著臉頰貼桌的姿勢太久,久到脖子都有點痛,久到冰涼的桌面都被他捂得溫溫熱。
但他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換姿勢的意思,他只是眨眨眼睛,還那樣一動不動地瞅著江白榆看。
「江白榆,大學霸,好同桌,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但你又說咱不熟……」
陸瓚頓了頓。
不知道是不是情緒的原因,他的語氣有些有氣無力,又像是疲憊的無奈。
說那話的同時,他還輕輕晃了晃腿。
少年一雙長腿憋屈地放在桌下,說話的時候,他將左腿稍稍往江白榆那邊靠了靠,很輕地撞了一下他的膝蓋。
「那你教教我,我們怎麼才能熟一點?」
那個時候,前座的女孩拉開了窗簾,窗簾的滑軌發出一串脆響,陽光衝破暗藍色的束縛,填滿了教室。
早晨的光從窗外投進來,略微有點刺目,陸瓚迎著光看著江白榆,莫名有點出神。
明明他們坐在同一塊位置上,可窗簾拉開後,光影的分界線還是那樣明顯。
影子將桌子斜斜分成兩半,陸瓚被暖融融的光曬著,旁邊的江白榆卻還在窗簾藍色的陰影下。要不是他們的腿還稍稍挨在一起,陸瓚真要以為江白榆和自己隔著的不是一截光影,而是一整個銀河系。
他輕輕眯起眼,瞳孔里除了光,還有江白榆的影子。
他看著他,像是有點困,又像是有點恍惚,只喃喃地補充一句:
「你說……都已經這麼近了,我還要怎麼樣,才能跟江白榆做朋友?」
第14章 014/樓梯間
陸瓚好像被太陽曬困了,他眯著眼睛,喃喃的像是在說夢話。
江白榆聽見他話中內容,微微蜷起了手指。
四目相對,江白榆那雙淺色眸子藏在薄薄鏡片下,掩住了他大半情緒,只能看見窗簾淡藍色的陰影在他眼底翻湧。
而陸瓚發梢眼睫眸底全是窗外淺金色的陽光,他深色眼瞳被光映得通透,即便眼睫的陰影落下也不會令其暗淡半分。
那一刻,時間和畫面一同被定格,沒關緊的窗戶被風帶開一點,悄悄溜進來的晨風帶著好聞的草木清新味道。
有別班的朗讀聲從窗外飄來,遠遠的,聽著有些模糊。過了一會兒,教室里嘈雜的聲音安靜下來,很快換上了文言文必背篇目齊讀。
這朗讀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陸瓚沒注意,他只知道,在他還沒反應過來耳邊為什麼突然響起文言文的時候,就先有幾道響動蓋過了它。
「砰砰砰——」
金屬制的講桌被敲得砰砰響,陸瓚一個激靈,從桌上坐了起來。
但因為在桌上趴得太久,他的臉頰和桌面貼合良好,這樣突然起身,臉桌分離的痛弄得他五官亂皺,再加上他之前揉亂的頭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搞怪。
語文老師原本已經板起臉想要訓他,但看他這樣子,到底還是沒繃住,笑出了聲:
「陸瓚,你昨晚上是去偷垃圾了嗎?怎麼邋遢成這樣了?」
語文老師是個身材瘦小的中年女人,她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十分嚴厲,一班同學親切地叫她周總。
她耳朵上別著一個擴音器,本人不需要出太多聲,腰上的小音箱就能把她的聲音伴著電流雜音傳得很遠。
也多虧了這玩意,在周緣吐槽這麼一句之後,全班同學都停止了朗讀,齊刷刷將目光投向邋遢的陸瓚。
陸瓚在幾十道目光凌.遲下紅了耳尖,連忙抬手順好自己的毛。
「一大早語文早讀就在這睡覺,原本今天上課還想誇誇你,現在看來,功過相抵,誇獎也不必了。」
「我……」
陸瓚原本想辯解,說自己沒睡覺,但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又被他咽了回去。
沒睡覺在幹嘛?跟江白榆深情對視比誰先笑出來誰是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