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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 大家估計都睡了,不好打擾,陸瓚只能把剛才積攢下來的勇氣先藏起來, 存到明天再使用。
所以他一個人回了房間, 睡覺前,他把明天要找江白榆聊的事情先在腦海里演練了一遍, 他想了無數種可能遇見的情況,並且練好了每一種應對方式,只為了讓明天發自己看起來成熟一點從容一點,還有……體面一點。
陸瓚一個人躺在被子裡想著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合著困意閉上了眼睛。
但也不知道是他今天著了涼還是心情起伏太大的原因,半夜,陸瓚突然發起了熱,他頭很疼,腦子暈乎乎還有些重,即便把自己緊緊裹在被子裡也還是覺得冷。
一開始陸瓚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病了,他只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個很難受的夢,但後來身體的不適撕開夢境回到現實,他在挪威的雪夜中艱難地睜開了眼。
陸瓚半夢半醒,人又病著,腦子並不能算清醒。
他只迷迷糊糊摸到手機,憑本能按了一個電話出去。
陸瓚半睜著眼睛,等這通電話被人接起。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漫長的沉默後,他聽見聽筒里傳來一個帶著些冷調的聲音:
「……餵?」
那人顯然是被吵醒了,嗓音還帶了些未散的困意。
但現在的陸瓚沒精力關心這些,幾乎是在聽見江白榆聲音的那一瞬間,他一整天積攢的情緒全都冒了出來。
「江白榆……」
陸瓚眼裡多了些水霧,他吸吸鼻子,啞著嗓子問:
「……你在夜宵里下藥了嗎?」
「?」
聽見這話,對面沉默片刻,而後傳來了一陣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那人似乎是坐起了身,稍微清醒一會兒才問:
「怎麼了?」
語氣同剛才相比,似乎溫柔了不少。
「不知道。」
陸瓚聲音低了些。
他是真的不知道,人原本就暈乎乎的,半夢半醒的哪裡能意識到自己是怎麼了。
他又難受又困,話沒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也沒再聽對面有什麼回應。
陸瓚甚至以為自己剛才聽到的聲音是夢境或者幻覺,事實上,他八年來經常會夢見江白榆。
有時候看見他坐在舞台上唱歌,有時候和他在照不進光的小巷裡接吻,有時候靜靜抱著他,可無論怎樣也聞不見他身上的茉莉花香。
那些夢太真實了,以至於有時候陸瓚睜眼醒來,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十六歲,好像發條信息打個電話還能找見他,好像還能一起上學還無憂無慮,卻忘記了他們之間已經隔了數年時間、數千公里。
夢有多真實,醒時就越刺痛,陸瓚潛意識裡害怕這次也會一樣。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沒過多久,在這場夢裡,許久未遇的茉莉花又出現在了他身邊。
有某人冰涼的指尖碰了碰他的額頭,離開時又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
他指尖的溫度好舒服,身上的香味也讓人安心,陸瓚不想他走。
他伸手握住了那人的手:
「你別走。」
「我去找他。」
「你別走……」
陸瓚有些委屈。
他生怕他消失,只能用盡身上所剩無幾的力氣握緊他:
「江白榆。」
他喃喃地喚了他的名字: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他眼皮有些重,聲音也越來越低,但手上的力道卻一點沒松。
「八年了……」
陸瓚聲音越來越含糊:
「江白榆,我……」
我好想你。
你想我嗎。
陸瓚不想睡,他想等江白榆的回答。
但他最後也沒有等到。
回應他的,只有身邊人一聲很輕的嘆息。
陸瓚這一晚上睡得並不踏實,好像有人幫他降溫,好像還有人給他餵藥,但他記不大清。
等他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先摸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又摸摸自己的額頭,發現退燒了,但人還有點恍惚。
昨晚的記憶在腦海中斷斷續續連起來,陸瓚閉了閉眼睛,想起那人指尖的冰涼和那點茉莉花香,略微有些頭痛。
啊,他昨晚不會說蠢話了吧。
陸瓚努力回想著,也是那時他聽見身邊突然傳來一人的聲音:
「Francis,你終於醒了?」
陸瓚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房間裡還有人。
他往聲音來處看了一眼 果然是Alex。
Alex正坐在房間的椅子上看報紙,看見陸瓚過來,他連忙給他倒了杯水塞進他手裡。
陸瓚正好感覺喉嚨不太舒服,他坐起來,接過玻璃杯,喝了一小口才發現是冰水。
陸瓚皺皺眉,問:
「有熱水嗎?」
「熱水?你想泡個澡?不行,你才剛退燒。」
沒有喝熱水這一習慣的西方人撓了撓頭,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算了。」
陸瓚沒跟他解釋。
他只看了Alex一眼,有些猶豫地問:
「呃……你為什麼在我房間?」
「因為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顧,不是嗎?」
Alex有些茫然地撓撓頭,如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