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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個人坐這幹嘛?」
江白榆抬眸瞥了他一眼:
「你管?」
「好,不管。」陸瓚隨手拿起他桌上的書本,看了一眼,又原模原樣放了回去。
他一雙手放在桌上不安分地拍拍,猶豫了一下,最終也沒忍住問:
「我剛聽見,你有喜歡的人啊?」
說完陸瓚又趕緊找補一句:
「我不是故意偷聽,就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教室門口有人,所以在旁邊蹲了一會兒。」
說著,陸瓚看著江白榆,手底下不自覺扣了扣木質的椅背。
他以為,江白榆給他的回答會是一句經典的「你管」「少管」,或者「別煩人」。但新鮮的是,他這次說:
「沒有。」
陸瓚聽見這話,愣了一下,沒忍住笑了:
「不可能。」
「?」
江白榆眉梢微挑,抬眸看他,恰好看見陸瓚彎著嘴角,臉頰上冒出他那顆淺淺的酒窩。
他說:
「就算是為了拒絕,江白榆也不會用這種藉口騙人。」
「……」
江白榆沒說話,他只是垂下眼睛,像是想遮掩什麼,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書。
但他無意識地用指腹捲起了書角,又在回神時驀然收力,但柔軟的書頁還是留下了彎折的痕跡。
教室里一時安靜下來,只有窗外運動場的樂曲聲歡呼聲遠遠傳來。
過了很久,江白榆才聽見對面人叫了自己一聲:
「江白榆。」
「?」他下意識重新抬眼看向他,卻見那傢伙表情有些奇怪,像是糾結了很久,好像要告訴他一件與世界即將毀滅齊肩的大事。
江白榆等著聽他能說句什麼話出來,結果最後卻只聽陸瓚嚴肅又小心地問了一句:
「你以後結婚會請我嗎?」
這個問題幼稚又好笑,陸瓚自己都覺得滑稽。
他其實更想問江白榆喜歡的人是誰,但這樣的問題有點招人煩,江白榆肯定也不會回答他。所以他猶豫了半天,腦子一抽,想著到時候結婚總能看見是誰了吧,可又擔心江白榆結婚不叫自己怎麼辦,所以憋出一句結婚會不會請他。
真服了,怎麼會有人問這種問題啊。
陸瓚拍拍自己的腦門,見江白榆也是一臉無語,剛準備收回自己的問題,但下一秒,他聽江白榆語氣不是很好地撂下一句:
「不、請。」
明明這話說得無情,但陸瓚看著江白榆,最終也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略過了這個話題,另問:
「你剛是不是不高興?」
「?」江白榆微挑眉,大概是表示疑惑,但並沒有抬眼看他。
「沒有嗎?」
可能有些人就是有某種天賦,能很準確地捕捉到身邊人任何一點細微的情緒。
江白榆微微皺起眉:
「沒有。」
「那你為什麼突然一個人回教室待著?」
「校規寫了運動會不能回教室?」
「沒有,但你告訴我為什麼嘛。」
「沒有為什麼。」
「不信,肯定有。」
「陸瓚。」話說到這,江白榆像是被他問得有點煩,這才抬起眸子直視他。
他語氣有點冷,像是在強調什麼,只說:
「我一直是這樣。」
這話讓陸瓚愣了一下。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確實,在自己來之前,江白榆應該一直是這個樣子。
他不會參加開幕式表演,不會頂替大聰跑八百米,甚至可能根本不會坐去看台上,他從一開始就不會參加這個活動,因為這跟他都沒有關系,運動會跟他沒關系,班級里那些人也跟他沒關系。
江白榆好像跟這個世界都沒多少關系。
想通這點,陸瓚把胳膊放在他桌面上,撐著腦袋看他,過了一會兒,才嘆口氣,說:
「你知道嗎江白榆,我感覺你像個河蚌。」
「?」
「明明心很軟,明明有漂亮的珍珠,但不給人看,只給人看硬邦邦冷冰冰丑乎乎的殼子。一定要有人使勁掰開你的破殼子,才能看見裡面的珍珠。」
陸瓚向來有什麼說什麼,他微微歪著頭,像是有點出神。
江白榆把自己和其他人劃得很分明,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出去,也不讓人進來,更不讓人看他的世界裡有什麼。
可怎麼會有人生來就願意這樣呢,陸瓚覺得他需要有人拉他一把,自己也願意當那個人。就算最後拉不到他,也要努力模糊一下他和旁人之間那條過於分明的線。
他放軟了聲音:
「我想看看你,如果你不願意主動給我看,那至少少用點力,讓我掰殼子掰得容易一點。
「就像我前面說的,你可以不接受,別拒絕我就行。你可以不說話,只要你願意聽我說就行。」
聽了這話,江白榆不解地皺起眉:
「為什麼?」
「因為我……」陸瓚頓了頓:
「因為我把你當很重要的朋友,我想了解你,想讓你被很多很多人看到,想讓你也有很多很多朋友。」
「……」江白榆挪開了視線,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