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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圖占了整整兩面牆,看起來只是用顏料簡單勾勒了邊緣,但邊緣線以內全部被人按地理位置、以大大小小的各種風景照片填充。
那些照片,陸瓚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它們都屬於他。
陸瓚看見了北海道的櫻花,看見了冰島的雪,看見了馬爾地夫碧藍的海水,還有特羅姆瑟夜晚的極光。
陸瓚花了很多年時間把他去過的地方一點一點做成旅行地圖,他從來沒想過,這世界上還會有個人,用雙手把他這份地圖搬到現實里來,用這種方式,來紀念他的存在。
陸瓚走到了房間角落放碟片的木架旁,剛看見它的時候,他以為這可能是電影碟片之類的東西,但等看清牆上的地圖之後又覺得沒那麼簡單。
果然,他隨便抽了一張出來,發現這碟片是江白榆自行刻錄的,光碟上用黑筆寫著幾個字:
「陸瓚2.1直播」
陸瓚又翻了幾張,無一例外,不是直播的錄屏,就是他全球各地跑的vlog。
說實話,拋開別的濾鏡,江白榆這種關注程度和行為像極了一個瘋狂的粉絲,換別人來說不定會害怕報警的那種。
但沒辦法,陸瓚是個江白榆腦子,他看見這些只會心疼,然後聯想到幾天前深夜的那個絕望到窒息的漫長擁抱。
所以,在他不在的時候,江白榆是用這種方式來紀念他的嗎?
那江白榆發病的時候,會看著房間裡像他的生活痕跡、看著投影儀里他的直播畫面,騙騙自己他在身邊、看看他聽著他的聲音緩解一點痛苦嗎?
陸瓚覺得江白榆骨子裡可能多少帶著點瘋勁兒,但他知道江白榆不會傷害他,所以一點也不怕。
房間裡滿是照片油墨的味道,還算好聞,陸瓚走過去用指尖碰了碰牆面上的照片,發現這些都是被人一層一層貼上的,也不知貼了多少遍、準備了多長時間。
更難以置信的是這一牆照片在世界地圖上的位置都大差不差,每一張都在它該在的地方,至少陸瓚目前還沒看出錯處來。
陸瓚在地圖跟前晃了一會兒,又轉悠到了旁側的碟片架前。
他想隨便找張碟片放一放,稍微感受一下江白榆坐在這間屋子裡的心情,但還沒挑出來,他就被人從身後抱住了。
茉莉花香混著潮濕的水汽以及沐浴露的清香纏上來,很好聞,陸瓚沒忍住深嗅兩下,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被人蒙住了。
「怎麼,你要讓我猜猜你是誰?」
陸瓚沒忍住笑了。
「……」
江白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
「……別看。」
「為什麼不讓看?你偷偷在家裡搞個房間收集我的作品和視頻,還不讓我看啊?」
「……」江白榆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可能在尋找合適的語句,片刻才小聲問:
「不害怕嗎,像個變態。」
雖說是疑問句,但聽他的語氣,卻像是一句陳述。
江白榆當然知道自己這種行為像什麼,像懸疑片裡經常會刻畫的瘋狂粉絲變態殺手,但他沒辦法,他忍不住不那樣做。他也知道自己這些東西擺不來明面上,所以才把它們放進了一個不那麼容易被發現的房間裡。
最開始他其實沒有刻光碟的習慣,他習慣把直播錄屏和視頻保存在手機里。但有一次手機摔壞了,等到費大勁找人把它修好,再開機時,那些數據就全損壞了。
那幾場丟失的直播錄屏,江白榆後來找了很久也沒找全,從那之後,他就有了刻光碟的習慣,一張一張存下來,慢慢也收集了這麼多。
這些東西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算是他的精神支柱,狀態不好的時候他就把自己關在裡面,聽他的聲音看他的樣子,多少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江白榆從小到大都是個沒什麼目標也沒什麼理想的人,十七歲之前學習兼職是為了攢獎學金和工資還欠款,十七歲之後他做的每個決定、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為了陸瓚。
如果非要較真的話,他跟陸瓚的相處時間不算長,戀愛也只有短暫的幾個月,為了那短短一段時間而執著這麼多年,放在外人眼裡可能很難理解,但歸根到底不過一句:
年少時遇見了太驚艷的人,看過太濃烈的色彩,從那之後,世間所有顏色,都變得黯淡無光。
如果沒有陸瓚的話,江白榆很難想像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他本來就是個糟糕的人,如果沒有他,自己大概會比現在,還要再糟糕很多很多。
「我真服了,我怕你幹什麼啊,我愛你還來不及。」
陸瓚挪開了江白榆覆在自己眼前的手,轉過身吻上了他的唇。
「你以後不會孤單了,江星星。」
陸瓚勾著他的脖頸,在親吻的時候,他的手並不安分,一個勁兒往容易撩出火的位置碰,江白榆阻止了幾次他也不聽,他打定主意得在走前跟男朋友做點什麼,因此今天就算藝不高,膽也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