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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瓚身上披著江白榆的校服外套,所以人還好,沒有淋得太透,但江白榆就要慘一點。
運動場和教學樓的距離並不近, 一路跑來, 他頭髮濕噠噠地貼在臉上, 身上的短袖校服濕透了, 連胳膊上都是冰涼的雨珠。
他皺著眉, 大概是嫌頭髮有點礙事, 於是伸手把它們往後撩了撩。
陸瓚看見他臉上的水滴從眉骨淌到眼底, 很快撇開了視線, 再沒敢多看。
他取下江白榆的校服外套, 原本想給他先披上,但在那之前, 他先擰了擰衣擺, 雨水這就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陸瓚有點尷尬,他把江白榆的外套放在旁邊, 自己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也沒找見一個能幫他擦擦雨水的東西。
最終, 他還是把自己的半乾的外套脫下來,搭在江白榆頭上,將就著給他揉了揉頭髮。
江白榆比他要高一些, 陸瓚伸長胳膊亂七八糟給他揉了一通, 又把校服給他披身上:
「你先穿著,我昨晚上才洗的, 可乾淨了。」
說著,他拎起江白榆的外套,又擰了幾把,直到擰不出水才放過那件皺巴巴的衣服,隨手往胳膊上一搭:
「謝謝你啊,但下次別給我了,我比較皮實抗造,你把自己顧好。」
聽見這話,江白榆沒應聲。
他只是默默穿上外套,微微抬眸,短暫地看了他一眼。
運動會被一場大雨打斷,陸瓚和江白榆走回教室時,教室里坐了幾十隻落湯雞,但氛圍依舊熱鬧。
這種情況下,直接放學不合適,臨時上課又實在說不過去,於妙索性下了幾部電影投在大屏幕上,讓大家挑著看。
她找的電影都是經典,陸瓚都看過,也沒什麼興趣。
他只找人借了個衣架,把江白榆的外套掛在後面,自己低頭玩手機,時不時伸手摸一把衣服幹了沒。
窗外雷鳴陣陣,天色愈發昏暗,雨勢也完全沒有減小的意思。
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又蜿蜒著滑落下來,將玻璃窗分割成一塊塊的碎片。狂風裹挾著樹木,入秋後脆弱的葉子輕鬆被捲起,濕噠噠地貼在地面上,又被地面的坑窪蓋了一灘水。
教室里很安靜,他們看電影時沒開燈,整間屋子只有大屏幕發著螢光,屏幕里女主角念台詞的聲音破碎又沙啞,倒是和窗外的天氣很搭。
陸瓚興致缺缺,分神側目看了眼江白榆。
江白榆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桌上睡著了,他頭髮差不多幹了,人看起來沒什麼事,但不知是光線還是什麼原因,陸瓚總感覺他臉色似乎有點蒼白。
陸瓚看著他,也沒心情玩手機了,索性鎖了屏扔進桌子裡。
他也學江白榆的姿勢趴在桌上,但他沒有閉眼,而是半合著眼睛看著他出神。
過了一會兒,陸瓚悄悄伸出手,慢慢靠江白榆近了點。
其實他在這種時候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他想摸摸江白榆的頭髮,想摸摸他的眉心,碰碰他的眼睫,還想試試用指腹在他鼻樑上滑滑梯。但事實是陸瓚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能做,他只能在江白榆睡著的時候多看他兩眼。
可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到最後,陸瓚還是沒有忍住。
他輕輕抿起唇,屈起手指,小心翼翼地讓手貼著桌子靠過去,然後用指背很輕很短暫地貼了貼江白榆的指尖。
好冰。
這是陸瓚碰到他後的第一個想法。
後來,他看著他,又莫名其妙地想,江白榆喜歡的,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
陸瓚想不到。
但他希望,無論如何,如果那個人能把江白榆冰涼的指尖捂暖一點,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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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到點放學時,校門口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傘面,那都是來接學生的家長。
陸瓚把江白榆半乾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邊問他:
「今天騎不了車,你怎麼回去啊,坐公交嗎?」
「嗯。」
「我姐在門口接我,我順路把你帶回去唄?」
「不用。」
陸瓚就知道江白榆會拒絕,他也沒繼續堅持,只說:
「那你一會兒先別走,咱們一起出去,你稍微等我兩分鐘。」
這回,江白榆沒答應也沒拒絕,陸瓚光速收拾好東西,拿著問住校生借的傘,拉著江白榆一起出了學校。
入秋後的天說變就變,早晨還算暖和,現在這雨一澆,風再吹吹,凍得人直發抖。
陸瓚把江白榆放在車站下面避雨,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等等自己先別走,然後順著路邊往前走了兩步,很快找見了陸琢的車。
陸琢的車是寶石藍色,十分好找,陸瓚打著傘小跑過去,但沒有直接上車,而是伸手敲敲駕駛座的玻璃。
車窗緩緩落下,陸琢皺眉從窗後看他:
「幹什麼?」
陸瓚沖她嘿嘿傻樂:
「姐,我拜託你帶的衣服呢?」
陸琢略顯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從副駕駛上拎了件黑色外套給他:
「不是直接回家就好了?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