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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明遠被市場部這貨弄煩了,起身一把接過他手裡的酒,「我替林槐喝,還有誰要敬的,一塊上。」
林槐側目,從他的角度只看見池明遠優越的下頜線和滾動的喉結,包間裡的大屏幕正在播放星爺的老電影《大話西遊》,紫霞仙子一臉憧憬地說著那句經典台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娶我。」
此刻的池明遠豪氣的喝完第二位同事遞上前的酒,「要來一塊來,欺負不會喝酒的算什麼,我今天一個人就能撂倒你們,來啊,喝!」
「哇,池總好帥啊,英雄救美啊,要是林經理是個美女,那這段放網上准能火。」
林槐聽著同事的聲音默默喝茶。
新一輪結束,池明遠坐回座位,林槐拿筷子沾著茶水在桌上寫「謝謝」,池明遠看見,摟著他肩膀:「我發現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想謝我直接說,搞這麼浪漫。」
許小川一晚上沒想好要跟林槐說什麼,趁這機會插入話題:「浪漫?什麼浪漫?」
林槐不習慣別人靠他太近,不動聲色地移開池明遠手臂:「池經理對浪漫過敏。」
他怕是對浪漫有什麼誤解,筷子沾茶水寫兩個字算什麼浪漫。
許小川贊同的點頭:「確實,你不知道他讀書那會兒多受人歡迎,男生女生都喜歡他,曾經有個女生穿著紅裙子抱著向日葵當眾向他表白,你猜他說什麼,他說:學姐,穿紅裙就不要送向日葵了,這個配色真的很像番茄炒蛋,把學姐氣哭了。」
林槐沒忍住輕笑出聲。
「後來有一個學弟追他追的緊,學弟自己作詞作曲給他寫了首歌,他倒好,上去就給人修改歌詞病句。」
池明遠:「有這回事?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不記得的事多著呢,我都給你記著,說一晚都說不完。」
「別說我,說你,你以前追一個學姐,給學姐買了整整一個學期早餐,最後學姐認錯人,以為你同桌買的,跟你同桌結婚了,現在孩子都有了吧,還有,你後來追一學妹,替人熬夜寫論文,後來才知道是幫學妹男朋友寫了。」
林槐同情地看向許小川,向他舉杯:「許工,你也挺不容易的。」
許小川急了,這個池明遠,說好當助攻的,怎麼還揭起短了,是兄弟就來插一刀嗎?
池明遠大概也反應過來的,又替他找補:「也就是從這兩次失敗的單戀後他才真正意識到原來他是喜歡男人的。」
說到重點處許小川緊張到手心冒汗,仰頭一口悶完杯中酒,鼓起勇氣看向林槐:「我那時不懂,看別人都戀愛也跟著追女生,那時哪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後來我正確認識到自己的性取向也就再也沒追過人了,槐哥,你能接受同性戀嗎?」
林槐對同性戀並不陌生,他家附近就有一對,經常手拉手去店裡購物。
「性取向自由,喜歡男女都正常,只要不存在騙婚行為,都能接受。」
許小川鬆了口氣,表白的話都到嘴邊了又被咽回去,人太多,太吵,時機不對,地點也不對。
正吃到興頭上,一道熟悉的聲音插進來,幾人望向門口,剛有人出門抽菸,包廂門沒關,池淵站在門口,說:「老遠聽見你們聲音,還真是我們公司的人,你們吃好玩好,記公司帳上,回頭跟財務報。」
跟在池淵身後的是池淵的助理鄭同修,鄭同修向包廂內幾人點頭:「你們繼續,我先送池總回家。」
池明遠只是抬頭看了眼,繼續轉頭把玩手裡的酒杯。
鄭同修原本要離開,又返回來,進包廂給自己倒了杯酒,走到池明遠面前:「明遠,幾年不見你長大不少,你爸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了,公司就靠你們年輕人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吩咐。」
池明遠任由他的手在空中停頓著,差不多半分鐘才拿起另一隻酒杯倒滿酒虛虛與鄭同修碰杯,而後一飲而盡。
待鄭同修走遠,包間恢復先前的熱鬧,同事們不知道池明遠真實身份,嘰嘰喳喳討論個沒完。
「鄭助跟池總關係真好,聽說他倆認識幾十年了,幾十年搭檔到現在還沒散夥,不容易啊。」
「可不是,不過鄭助今年來公司來的少了,而且臉色也越來越差了,是不是生病了?」
「誰知道,誒,小八卦下,聽說鄭助一直單身,聽以前員老級的同事講過,好像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
「交了也不會給我們知道啊。」
池明遠手邊的一瓶酒突然掉地上,瓶子破碎的聲音打斷桌上的議論聲,池明遠露出個無辜的笑容:「手滑了,你們還喝嗎?」
桌上的議論聲被打斷,很快他們換了新的話題,只有林槐看得清清楚楚,那隻酒瓶是他故意扔地上的。
池明遠收起笑容眼裡閃過一絲狠戾,他不喜歡池淵,更不喜歡鄭同修,但並不代表他喜歡他們成為別人茶餘飯後討論的對象。
六歲以前池明遠很喜歡這位鄭叔叔,自打他記事起這位鄭叔叔一直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準確來說是出現在他們一家人的生活中,他會在幼兒園門口等池明遠放學,拿著他最喜歡的零食笑眯眯抱著他,告訴他:你爸爸沒空,叔叔代替他來接你。
他也會幫忙帶哥哥上輔導班,會在媽媽生病時幫忙跑上跑下,全家都喜歡他,直到六歲那年媽媽跟外婆哭訴池淵在外面有人,那時的池明遠還不懂「外面有人」是什麼意思,後來很多記憶被模糊化,他只記得那天下大雨,媽媽一直打爸爸電話,怎麼打都不通,媽媽像瘋了一樣在家砸東西,她開始打鄭同修電話,鄭同修的回覆是「池總今晚應酬喝多了,在酒店睡著了,嫂子你放心,我明早把他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