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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衍聞聲一震。
猶如驚雷當天澆落,狠狠貫穿他的太陽穴,令渾蒙思緒徹底清明。
徐衍一把抓住付家瑞手臂:「除了電子檔案,你們還有沒有保存病歷薄?」
電子檔案隨時可以刪除修改,但是親手撰寫的文字不會!
他沒有辦法信任傅瑾舟,就像他沒有辦法信任眼前的這些內容一樣。
付家瑞被他熾熱尖銳的眼神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說:「有,不過那些檔案都放置在檔案室。」
徐衍徑直打斷:「幫我帶出來。」
付家瑞先是一呆,接著笑出聲:「兄弟,今天幫你拍這個都屬於違規操作了。你要是讓我把檔案帶出來,被發現的話我這工作還要不要了。」
徐衍也知道自己有些為難人,皺了皺眉,還是不肯放棄。
四周無人,他喉結上下翻滾一圈,嗓音低沉又克制:「我沒拜託過你什麼,但是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我保證我不會拿資料做什麼,求你幫我這一次。」
他的表情近乎是懇求,一時間讓付家瑞把所有拒絕的話吞回到肚子裡。
「行吧……」付家瑞最終讓步,「晚上我可以幫你把病歷檔案帶出來,但是只准這一次。」
他的點頭同意讓徐衍長舒口氣:「我也只需要你幫我這一次。」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徐衍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後門。
一下午他都過得焦灼不安,一方面是懷疑自己,懷疑他是不是把人想得過於齷齪;一方面是認為傅瑾舟有所隱瞞。
他只是擔心,若傅瑾舟懷有二心,徐喬要怎麼辦?
徐衍已經失去了父親,他不能再失去徐喬。
唯獨徐喬,不想讓她再遭受丁點傷害。
徐喬承受不起,他更加承受不起。
日月交替,夜幕很快降臨。
十一點左右,付家瑞和徐衍約在了一家烤肉店裡。
付家瑞風塵僕僕地趕來,見徐衍已在裡面等候,頓時有點不好意思:「抱歉啊兄弟,今天加班,晚了點。」
「不久。」徐衍伸手,「東西。」
付家瑞把厚重的檔案本丟過去:「我第一次偷摸幹這種事,心虛得很,你看看是不是這個,要不是我也沒辦法了。」
二十多年前的資料本來就難找,更別他擔驚受怕摸黑進行。
兄弟做到這份上,付家瑞自認沒有比他更講義氣的了。
徐衍不語,默默無言地拆開檔案袋。
塵封許久的紙頁隱隱散發出潮濕之氣,灰塵細微,於燈光之下四處游旋。
徐衍薄唇緊抿,表情過於緊張克制,令對桌的付家瑞也沒敢出聲。
他低眉垂眸,指尖一頁一頁翻過。
密閉窄小的包廂內只剩紙張摩挲還有烤肉架上滋滋的冒油聲。
倏地——
徐衍似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渾身肌肉都繃緊在一起。
他捏著檔案袋的手指收緊,指骨發紅,指尖卻因用力而泛出一片月白。
他的表情過於糟糕,付家瑞忍不住多看他一眼,關切詢問:「徐衍,你怎麼了?」
徐衍沒有說話。
明明身處於溫暖的包廂,他卻只感覺到冷。
涼意仿若凜凜冬雪,無聲無息從腳底開始蔓延。
他頭皮發麻,心臟發緊,巨大的震愕讓他失去了身體的所有本能。
燈影搖晃,紙頁上的內容映得更加清晰。
上面赫然寫著——
傅瑾舟。
性別:男。
入院年齡:五歲。
再下面是用紅字著重加粗的幾個字——
[患兒因搶救無效,於XX年7月19日宣告臨床死亡。]
臨床……死亡。
第40章 40
徐衍的神經被最後那行字刺激得生疼,以至於根本聽不清付家瑞說了些什麼。
就像是亂掉的毛球,毛線纏繞找不到解開的線頭。
現在他的腦子比那團毛球還要亂。
電子病歷和檔案診斷不符合,傅瑾舟今天又恰巧出現在安和醫院。
他不是那種輕易答應參加什麼交流會的人,也沒有那個閒情。那麼這樣做的目的就只有一個——修改電子病歷。
以傅瑾舟的地位,還有他與安和院長之間的關係,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他事先猜測到他會調查,所以先發制人。
傅瑾舟並不是傅家的親生兒子。
他極力想要隱瞞這一點。
徐衍緩慢放下病歷,表情逐漸平靜。
「叫你好幾聲不應,你沒事吧?」
「沒事。」徐衍淡聲答,順手對著病歷拍了張照片。
他重新把文件裝回到檔案袋,收緊,退回給付家瑞:「今天謝你,以後你有什麼幫忙的不用和我客氣。」
付家瑞倒不是那種容易客氣的人,他就是感覺徐衍最近變得奇奇怪怪。
兩人一個要上課,一個要上班,所以並沒有在烤肉店坐太久。
第二天一大早,徐衍就守在了傅瑾舟辦公室門口。
他上午沒課,有的是時間。
徐衍單手插兜,身子懶洋洋倚在欄杆上,面對著來往的教授,本人是一點都沒有怵。
片刻,樓梯口傳來老教授親熱地問好聲:「早上好,小傅。」
「早,許老。」
未見其人,男人溫和帶笑的嗓音先一步傳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