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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被母親和徐喬對比,徐衍總惡劣想著詭計,想把完美的姐姐拉下神壇。
徐衍倚牆靠立,雙目望她。
她躺在病床上不能動,脆弱悽慘,似斷折羽翼的蝴蝶,沒了一身明華,只剩泥濁狼狽。
開心嗎?
——不。
他心臟被挖開了口子,不住冒著血。
「阿衍?」
男人低越的聲音傳入耳畔,徐衍站直回眸。
傅瑾舟站在兩步遠的距離,鏡片下的雙眸靜靜注視著他。
徐衍胡亂擦了擦臉,低低嗯了聲,注意到他手上的保溫盒,「給我姐送飯?」
「煮了點湯,要不要喝點?」
徐衍搖頭:「我下午有課,不了。」說完,繞過傅瑾舟向電梯走去。
男人目光緊緊追隨,視線下滑,注意到沾在徐衍球鞋上的泥污。瞳眸沉了沉,傅瑾舟推門而入。
徐喬早已醒來,輕輕對他揮了下手。
「我煮了骨頭湯。」他拉開椅子坐下,小心倒出一碗晾著。
「剛才阿衍來了。」傅瑾舟隨意搭話,「但是沒進來。」
徐喬怔了怔,懊惱皺了下眉:「我不小心睡著了,他和你說話了嗎?」
傅瑾舟把病床抬高些許,語氣漫不經心的:「徐衍好像和人打架了。」
「打架?」
「嗯。」傅瑾舟鏡片下的雙眸低垂,「我看到手關節有傷,應該是撞擊形成的。」
徐喬不太贊同:「阿衍現在不會再和人打架,也許是別的原因造成的,下次回來我問問。」
徐衍從小是個刺頭兒,從小學到高中都在和人打架,難以管教讓家裡每個人都很頭疼。
變故發生在他15歲那年,徐衍在與人爭吵時,對方為躲避他的拳頭從樓梯滾下,意外撞擊令那個少年當場死亡。
這件事徹底改變了徐衍,儘管他的性格還是一如既往的孤僻冷漠,但不會再和人動手鬥毆。
他說過,他的手只會拿手術刀。
他也說過,他要當救死扶傷的醫生,不是手握棒棍的暴徒。
傅瑾舟沒再多說,一口一口餵她喝湯。
「說起來沈警官是不是給你留了點東西,別不小心被我丟掉了。」
徐喬朝桌上一撇,上面空空蕩蕩,沈嘉明留下的照片早已不見蹤跡。
她表情淡淡:「沒事,丟就丟了。」
「嗯。」傅瑾舟溫柔撫摸著她的髮絲,「丟就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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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徐喬終於挨到出院。
距離案情過去已有一月有餘。
徐媽媽想接她回自己家住,可是考慮到徐媽媽近日的身體情況,徐喬拒絕提議,隨著傅瑾舟回了他們的婚房。
二人半年前就算是同居了,除了上班時間,徐喬都是在傅瑾舟這裡度過的。
重回久違的屋子,竟覺得場景變得陌生起來。她站在客廳處細細打量著房間的每一件家具,每一處角落,最後目光在桌上停頓。
那上面放著相框,是她和傅瑾舟的婚紗照,照片裡的自己笑得燦爛。
徐喬恍神,不禁看向玻璃窗上的倒映。
一模一樣的臉,可是眼裡沒了光,臉上沒了笑,只剩滿身傷痕,滿眼乾涸。
「喬喬,你先去休息。」傅瑾舟將行李箱送到臥室,「我去熬點粥給你喝,行李等我做好飯再收拾。」
她沒回應。
「喬喬?」
徐喬垂眸,一言不發的回到臥室。
也許是因為很久沒人住過的原因,以往的臥室在此時顯得清冷。她走到行李箱前,單手拉開,將裡面的衣服用品一件一件向衣帽間裡整理。
她手傷沒好利落,如今收拾衣服這種簡單的工作都做的非常吃力。溫吞緩慢的掛好衣服後,徐喬又扭頭整理傅瑾舟的衣櫃。
他們夫妻兩人共用一個衣帽間,他衣服較少,整個被徐喬的衣物占據三分之二。傅瑾舟本是一個有潔癖,極為愛乾淨的人,可是她不在家,他的潔癖都跟著懶惰。
徐喬認真地撫平大衣的褶皺,重新掛放整齊,做這些小事時,她總是專注且細膩。
突然間,徐喬手上動作頓住,眼瞼垂落,視線停留在那件黑色風衣上。
這件風衣是春季新款,徐喬買的,可是傅瑾舟覺得扣子花哨不喜歡,攏共穿了兩次。
她抬起衣架,瞳孔驟然收緊。
風衣的扣子……少了一顆。
徐喬呼吸急促,冰冷的指尖顫抖著撫摸上中間缺失的扣子,這件風衣明顯被洗過了,即使熨燙整齊,仍看出布料受損的痕跡,這件大衣根本不適於水洗。
她閉著眼,血紅的記憶在腦海中盤旋,最後只剩下自己收緊的手和扯下的衣扣。
徐喬咬唇,極力克制著發抖的身軀。
她深吸口氣,重新把衣服掛回去,緩緩退出衣帽間。
「喬喬,吃飯了。」傅瑾舟推門而入。
她回眸,視線里的男人挺拔清雋,眉心醞著令人舒適的溫柔。
「你都整理好了?」看著牆角空掉的行李箱,他皺眉不太贊同,「醫生說你骨頭沒好利落,需要靜養,這種事不需要你做。」
「掛個衣服而已。」她走過去,「不是說要吃飯嗎?」
「對。」傅瑾舟抬手輕揉著她的髮絲,唇角勾起,「抱你下去?」
徐喬呼吸一窒:「我又沒殘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