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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醫生說病情有加重的風險……」徐喬表情沉重,情緒的過度壓抑和天氣的變化讓傷口的位置生疼。
徐喬放緩呼吸,指腹輕輕在太陽穴處壓了壓。
傅瑾舟瞥向后座,對上青年同樣看過來的視線,他不動神色移開目光,「錢醫生不是說爸好轉許多?怎麼突然嚴重了,有說什麼原因嗎?」
徐喬張了張嘴,未等出聲,徐衍先一步打斷:「問問問,問個什麼勁兒?沒看見我姐難受啊!」
徐衍情緒不佳,連帶著口氣都暴躁許多。
傅瑾舟不惱,頓了下,「抱歉,我考慮不周。」
男人沉默開著車,透過後視鏡,徐喬看見他一臉不爽地坐在那兒,頓時無奈,勸解道:「傅教授也是擔心我,阿衍你別老是這麼凶。」
徐衍單手撐著下巴,滿目戾氣地看著窗外。
車子抵達學校,徐衍摔門下車。
「徐衍,傘。」
沒等傅瑾舟把話說完,就見他沖入雨幕。
傅瑾舟覺得好笑:「脾氣挺大。」
窗外已經沒了徐衍的影子,徐喬擰緊眉頭,半晌才說:「……他今天是有點心情不好。」
徐父的狀況或多或少影響到兩人,徐喬性子內斂,遇事不會過多外露自己的心情;徐衍則不同,他天性暴躁,不開心就是不開心,從來不會忍著讓自己委屈。
「是我不該問爸的事。」
傅瑾舟說完,徐喬這時才意識到什麼。
以前兩次都是她單獨來的,父親信任她,見到她會感覺到安心。也許是徐衍的存在讓他不安?或者是過度的逼問引起了父親不開心的回憶,所以才讓病情突然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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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喬回家後先洗了個熱水澡,過度的疲憊讓她沒精力再做其餘事,喝過藥便匆匆睡下。
到了晚上,雨勢逐漸變小,最後就剩下淅淅瀝瀝地雨線。
書房亮著一盞燈,光源調的較為昏暗,書桌上凌亂擺落著各種文件,有教案,資料,醫學書籍,還有……徐父的入院診斷。
幾年前的突發車禍給徐父的大腦造成不可逆的傷害,記憶缺失,智力回退成五歲稚兒。然而創傷並不是永久性,只要堅持治療,家人配合,徐父是可以慢慢記起來的,但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也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傅瑾舟不允許這個可能存在。
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一,也不允許。
徐父……必須要死。
傅瑾舟眉眼冷冽,那隻握著鋼筆的手修長,指骨分明,他攥緊,黑色線條一下一下塗滿紙張上徐父的名字,液體斑駁散開,僅剩的筆畫也被吞噬。
第31章 31
那日過後父親的狀態又恢復往常。
時而意識不清,時而睡意昏沉,但他比往日更叨念徐喬,徐喬從最開始的一周一次探望,改成一周兩次,每次傅瑾舟都會陪同。
氣候逐漸轉涼,病人們在戶外待得時間也慢慢縮短。
徐父不樂意回室內,徐喬就坐在湖邊的長椅上陪他看平靜無波的湖面。他安安靜靜,一動不動,視線也不知放向哪處。徐喬挽著父親的胳膊,緩慢地將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視線盡頭,穿著紅裙子的女人吸引了徐喬注意。
明明已經入秋,她卻依舊穿著一條單薄的露肩長裙,形似木雕,僵站在湖邊的台階上。
「家屬,病人該回病房了。」
徐喬急忙收回視線,協助護士將父親攙坐上輪椅。
臨走時她好奇地朝女人瞥了眼,忍不住問:「護士,那個是家屬嗎?」
護士不用看也知道她指的是誰,見怪不怪,回應說:「是病人。」
「那她……」
護士邊走邊說:「那個女人挺可憐的。大學畢業後約定和的男朋友見面,結果見面當天男朋友就出了車禍。從此她就瘋了,每周四都會穿著紅裙子站在河邊等,唉,你說何苦呢……」
簡短几句話,讓徐喬忽而不是滋味。
女人已被護士帶走,她愣怔許久,不由自主地握緊傅瑾舟的手。即使在這種天氣,他的掌心依舊溫熱,結實的指骨牢牢包裹著她的小手,讓燥亂的心暫且找到一絲安處。
傅瑾舟攬住徐喬肩膀,不語,視線卻朝著女人離開的方向飄去,目光沉斂一瞬,又淡淡收回。
再次來醫院的時候,傅瑾舟帶來一個相冊。
相冊里都是徐喬和徐衍小時候的照片,徐父很喜歡看,於是徐喬也沒有反對。可是病院不允許家人將外帶過來的東西留下,看完都要再帶回去。
從病房出來,傅瑾舟簡單翻了下相冊,腳步停滯:「爸好像留了一張。」
徐喬探眸過去,果真,裡面有一處空缺。
她有些無奈,「估計是爸爸藏起來了,我回去拿。」病院管理嚴格,一旦發生這種事,以後很難再帶東西進來。
徐喬正要折返,傅瑾舟拽住她胳膊,調侃道:「算了吧,你可別把自己丟了。」
徐喬不開心地鼓了下腮。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拿。」
男人親了親她鼻尖,轉身重回病房。
簡單和護士說明情況,對方直接開門讓他進去。
徐父剛吃過藥,很平和地躺在床上,見到傅瑾舟的一瞬間瞳孔緊縮,身體卻因為藥物的原因無法動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