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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則背對著鐵門,眼瞼低垂,笑著,上揚的弧度卻滿是嘲弄。
寂靜窄小的空間裡,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格外刺耳。
他不急不緩,從容不迫。
等到床邊,傅瑾舟直接坐下,緩緩翻開相冊,在兩張照片的夾縫之中取出一張照片。
「看,你的喬喬,你最寶貝的女兒。」
照片上的徐喬穿著紅裙,站在樹下笑容明媚。
徐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一雙眼睛驚恐地瞪著。
傅瑾舟不緊不慢地又從裡面拿出一張。
「她死了。」
放大的視線之內,紅衣女孩沒有了頭顱,骨骼和神經血淋淋的暴露在外。
徐父呼吸急促。
傅瑾舟收起照片,很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表情是如此的溫潤無害,然而語似尖冰,每一個字都可以將徐父凌遲處死,「沒錯,三年前,那個女生是我殺的,用麻繩,不怎麼用力就勒斷了她的脖子。但是我沒經驗,我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把她埋在山裡。」
「你是公安,你知道毀屍滅跡最好的方式就是大火,所以我製造了山火。」
徐父腮幫子抖動,長時間地不眨眼讓他眼球酸澀,淚水成行成行往下掉。
「還有李梅秀,劉珠珠,周婷,她們都是我殺的。但是不重要……」傅瑾舟逼近幾分,「下一個,就是你的女兒。」
「徐警官,你不該多管閒事。」
「如果你放棄追查那個案子,我就不會接近徐喬,也不會和她結婚,更不會……」他一字一句,「殺死她。」
打在身體裡的藥物成為了鐐銬,他被關押在名為身體的監牢里不能動彈。
徐父恨,恨不得將眼前的惡魔碎屍萬段。
徐父悔,悔自己的無能與弱小。
藥物發作,一點點吞噬理智。
他顫著睫毛,最終陷入昏沉的睡夢之中。
傅瑾舟將徐喬的照片放在相冊空缺處,不動神色地收好斷頭照,起身走出病房。
「又聊了會兒?」護士問。
「嗯。」傅瑾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爸還想看照片,就陪著看了會兒。」
他笑時溫潤舒朗,鏡片下的眼眸仿若春風。
護士還年輕,靦腆地紅了臉,「徐老先生雖然變成這樣,但還是很羨慕他能有你這樣一個好女婿。」
「哪裡,我才是榮幸。」
寒暄過後,傅瑾舟先行離開。
窗外的紅衣女人還站在河邊,日復一日等待著永遠回不來的人。
他靜靜凝視,唇角的笑意收攏,最終結凝成冰。
第32章 32
近日多是雨水。
不大,雨線細細密密糾纏,落在地上暈開點點水漬。
徐喬待在辦公室,趴在窗前百無聊賴地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學生。
各種各樣的雨傘從眼前晃過,猶如一朵朵盛放的蘑菇。
徐喬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地方。
可是照顧她的護理師因事請假,徐母又剛巧感冒,傅瑾舟不放心她一個人,就把她帶到了學校。
索性辦公室清淨,除了進門時招來視線,之後也沒發生什麼麻煩。
天空開始放晴,雨有停的跡象。
待一束暖光衝破雲層,雨勢也跟著消散。
一場雨過後,樓下的柳樹似乎更加蔥鬱,嫩芽延展而出,不是多麼美的景象,卻輕而易舉剝奪徐喬所有注視。
「在看什麼?」
熱氣揮灑在耳邊,毫無預兆響起的嗓音嚇得她一個激靈。
循聲望去,出現在面前的雙眸被銀色眼鏡遮掩,眼梢微勾,絲絲笑意傾瀉而出。
被驚嚇過後的恐慌逐漸被他眼神中的溫和撫平,徐喬推了推他:「你下課啦?」
「嗯。」傅瑾舟單手鬆了松系的整齊的領帶,「藥喝了嗎?」
徐喬記憶受損,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所以傅瑾舟給她寫了定了鬧鐘,寫了便簽,打對鉤就是做完的事情,沒打對鉤就是沒有做。
她拿起桌上的便籤條,喝藥那一欄空空如也。
傅瑾舟無奈搖搖頭,從背包取出藥,用溫水化開,遞給她:「其他事情都可以不記得,但是喝藥不能忘記。」
徐喬自知理虧,捧著杯子乖乖把藥喝完。
傅瑾舟又說:「剛才醫院那邊打來電話,說爸的情緒不太好,我想我下午也沒課,要不要順路去看看?」
徐喬倒是沒什麼意見,但是有些擔心傅瑾舟的身體,「你這幾天都在熬夜備課,也沒怎麼休息,會不會太辛苦?」
「沒事。」他說,「爸要是看到你,應該會很開心。」
這倒是。
比起藥物控制,徐喬更像是徐父的救心良劑,不管平時怎麼鬧,只要見到徐喬,就立馬恢復平靜。
「對了,阿衍好像也沒課,要不要也叫上他?」
徐喬猶豫幾秒,「……我不知道他下午有沒有事。」
這個年紀的男生,每天多的是「 應酬」,她也不好過多地占據他的私人時間。
「沒事,你可以問問,不然我們一聲不吭地拋下他去看你爸,也不太好。」
這倒也是。
徐喬沒再多想,直接給徐衍打去電話,「我們要去看爸爸,你來嗎?」
徐衍剛從實驗室出來。
他看了看手機日曆上顯示的時間——周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