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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瑾舟一身黑色西裝站在墓前,雨霧將他的身影緊鎖,神色也變得晦暗不明。
他平靜注視著墓碑上的遺照。
照片用的是徐父生前的工作照。
很溫和,神色里透出一股威嚴感。
四下無人,傅瑾舟輕輕地笑了。
笑得很得意,如同擂台上贏得第一的勝利者。
他又很狂妄,神色間流露出不屬於傅瑾舟的傲然感。
「喬喬還不知道您已經死了。」傅瑾舟擦拭去墓碑上的雨水,「不過您大可放心,我會守好這個秘密的……」
他說:「就像您守好我的秘密一樣。」
更大的雨水沖刷而下,水珠順著遺像的眼角滑落,如同死去之人的無聲悲泣。
傅瑾舟轉身離去。
步伐是從未有過的輕快。
第35章 35
徐喬懷疑自己的父親已經死了。
全家人可能都在瞞著她。
她找不到證據,但能從細枝末節中覺察到那一絲微妙的異常。
每次提及有關父親的話題時,母親都極為刻意的迴避,就連徐衍都想發設法岔開內容。她打過醫院電話,醫生說父親狀態不好,不建議親人探望。
徐喬不是傻子,這時候幾乎能意識到什麼。
家人不告訴她,是怕她想不開;怕她承受不住。
徐喬不會直接衝過去質問,那是不懂事的行為,會辜負家人的好意。
然而她還是難過,克制不住地在衛生間哭了許久。
她忍不住生出奢望,萬一……萬一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呢?
終於,她還是給徐衍打了電話。
這時剛過五點,徐衍正好下課,「姐?」他的聲音有些疲倦,聽起來像是很久都沒休息好。
徐喬握著電話的手不自覺收緊,「你、忙嗎?」
「吃過飯要去解剖室,你怎麼了?」
「沒,就是想問問你。」
「哦。」
徐衍不說話了。
她深吸一口氣試探:「我……其實我都知道了。」
及時隔著電話,她也覺察到對面人的情緒緊張了一瞬。
這個只有瞬間的沉默幾乎奠定她所有的猜測。
徐喬心尖泛起疼,身體似乎隨時要摔倒。她不希望自己受傷,緩緩挪坐到沙發上,靠著沙發背,身體卻依舊如同踩在棉花上似的,沒有一點紮實感。
「爸的事。」
話筒那頭傳來克制的呼吸。
「傅瑾舟告訴你了?」
徐喬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
她默默哭著,徐衍慌了神:「爸……爸是意外去世,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所以才……」
她哭聲漸重,徐衍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只是木然地捏著手機,站在人群里宛如一具失去靈魂的雕像。
「對不起。」
最後,他只無力地說了這三個字。
「先生下班了?」
樓下傳來阿姨的聲音,想必是傅瑾舟下班回來了。
徐喬匆忙擦拭去眼淚,說:「你先、先別告訴咱媽,免得她擔心。明天我回家一趟,這些天……」眼淚差些又要決堤,徐喬很久才忍住,「這些天辛苦你了。」
她反過來安慰,徐衍聽得難受,眼圈跟著紅了一圈。
「嗯。」
「我掛了,小衍要好好吃飯,不管事情是如何發生的,我都不會怪你,你也千萬不要怪罪自己。」
徐衍責任心強,小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自己扛著。
這是優點,也是他致命的缺點。
徐喬希望他能像其他大男孩一樣無憂無慮,肆意生長,不願他有所束縛,將自己囚禁到一方罪責。
掛斷電話,徐喬去衛生間整理自己。
她的頭髮很亂,哭過的雙眼又紅又腫,整個人的狀態糟糕到極點。
徐喬洗了臉,又簡單地上了個遮瑕和口紅,調整好氣色後才下樓。
「你今天回來得好早。」
傅瑾舟隨手將脫下的西裝遞給阿姨,溫和一笑:「下午的課由趙教授替代,於是早些回來了。」
他走上前,彎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今天過得怎麼樣?」
「挺好。」
傅瑾舟端詳她,像是在查找什麼,末了說:「眼睛有些紅,哭過?」
徐喬就知道不會輕易騙過他。
男人蹙眉:「不開心?」
徐喬不語。
他捧起她的臉,溫熱的指腹如同觸碰玫瑰花瓣那般觸碰她的睫毛,「喬喬。」他叫她名字,說不出的繾綣,「我是你的丈夫,你可以向我分享所有的開心或者不快。」
這句話讓她先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分崩離析。
她不想哭的,可是悲傷無法忍受,眼淚瞬間涌落而出。
「我爸爸死了對不對。」
捧在面頰上的手一頓。
「喬喬……」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其實我昨天夢到爸爸了,他和我說了很多話……」
傅瑾舟垂睫一閃,「他說什麼了?」
徐喬說:「他讓我照顧好自己,他告訴我,他不會再回來了。」
那是個夢境,卻像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現實。
徐喬從沒有做過那樣清晰的夢。
她的父親一身筆挺的警服,面容俊朗,臉上沒有被疾病折磨過的憔悴,威風凜凜地站在她面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