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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瑾舟抬起眼眸,視線直勾勾地落過去:「要是他……一直沒有死呢。」
書房剎那歸於寂靜。
一股寒風直往韓青的後頸鑽。
第23章 23
傅瑾舟十六歲時被診斷為分離性心理障礙,通俗些講,他的身體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分裂出另外一個人格。
好在那個人格很安靜,除了偶爾的記憶斷裂外並沒有給傅瑾舟的生活帶來任何影響。直到二十歲,傅瑾舟留學期間因暴力傷人而被拘留,因他學業優良,家裡又有背景,這段過往不了了之。
隨後,傅瑾舟聯繫當地醫院就診,認識了心理醫生也是他的良師韓青。
副人格安靜內斂,毫無同理心,性格出入與傅瑾舟完全不同。經過簡單的催眠,韓青診斷為副人格屬於高危險分子,他缺失情感,宛如一台用數字論理堆積出來的機器,所謂「善良」,「同情」這些良好的詞彙統統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他麻木又理智;聰明又冷漠,他有超出常人的智商也有著令人恐懼的黑暗。
傅瑾舟無法接受身體裡有這樣的存在,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要「殺」死他。
那時韓青正在進行一個新型治療項目,項目主題便是幫助患有人格分裂症的患者們,傅瑾舟理所應當成為治療實驗體。
五年前,實驗成功,傅瑾舟拿回身體控制權。
他對未來充滿美好憧憬,他相信他會和徐喬過完平和安穩的一生,相信現在所遭遇的痛苦都不是痛苦。
然而。
他是不幸的製造者。
他是「兇手」,是毀滅心愛之人的劣徒。
傅瑾舟倏然抬眼,「老師,我要看這幾年來的所有記憶,請你對我進行催眠。」他必須要知道「那個人」做了什麼,他必須要知道……徐喬的綁架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
真相藏於心底,可是傅瑾舟卻想親眼所見。
韓青驚訝於他眸中的決絕,「瑾舟,深度催眠會對你的身體進行非常大的負擔,如果你出不來,身體很可能會被對方掌控,我不想讓你涉陷。」
窗外樹影綽綽,陽光溫柔晃動。
他全身冰冷,依舊一字一句:「我也不能讓我妻子涉險。」
徐喬。
他如此愛著的人;他傾付一切也想保護的人
躺在她身邊的應該是愛人;而不是兇手。
傅瑾舟必須要那樣做。
韓青良久沒有回答。
「老師,求您。」傅瑾舟伏低姿態,眼底寫滿哀求。
韓青怎會不清楚學生的性格,他當真是走投無路,不然絕不會選用這樣的法子,韓青嘆了口氣:「你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催眠結束後我會用白光指引你,在夢境中你會以旁觀者的姿態看到另一面的所有經歷。但是瑾舟,不管在發生什麼事,你必須意志堅定,不能給別人乘人之危的機會。」
「瑾舟。」韓青目光定定,「這是你的身體,你必須要相信自己。」
傅瑾舟點頭,隨著韓青進入催眠室。
他平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白光逐漸緩慢地縮成小點,傅瑾舟殘存的意識跟著光點消弭。
傅瑾舟所處虛空,如同觀摩一場電影般觀摩著第二人格的一生。
「那個人」誕生於黑暗,他滿身恨意,滿是嫉妒,所有人世間的美好在他眼裡是骯髒的泥污,他一天天生長,一天天強大,他會在傅瑾舟睡夢時清醒。
他殺了一個女生,熟練地毀屍滅跡。
受害者死亡前的掙扎扭曲令他感受到快樂,他一發不可收拾……
傅瑾舟向前走。
他把屍體放入森林,製造了一場大火,無辜人目睹一切,他選擇將他殺死……
傅瑾舟要結婚了。
他無法接受,綁架了新娘……
為什麼……
為什麼……
徐喬受辱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在眼前重複播放,傅瑾舟被巨大的痛苦吞噬,他恨不得衝出去阻止「那個人」,恨不得用自己的命來換。
畫面停止。
傅瑾舟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對年幼的雙胞胎,在看到那對身影時,傅瑾舟的心跳驟然加速。
「司……司……」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男孩相擁於黑夜中,左邊的孩子保護著右邊的孩子。
倏然間,左邊的孩童滿身傷痕,傷痕炸開瘋狂流血。
那雙不住流著血淚的眼瞳似狼般鎖定傅瑾舟,傅瑾舟莫大震撼,不禁後退。
小孩在接近,用稚嫩的強調念著一首詩:
[那是一個午夜的白天,兩個死去的男孩起來打架;
他們背靠背又面對面,他們拔出劍互相射擊;
槍聲被一個聾子警察聽到,過來殺死了這倆個死去的孩子……]
傅瑾舟臉色蒼白地看著他。
他走得很近,繼續念著:「那是一個午夜的白天,兩個死去的男孩起來打架,他們背靠背又面對面,他們拔出劍互相射擊……」
「那是一個午夜的白天……」
「夠了。」
「兩個死去的男孩起來打架……」
「夠了……」
傅瑾舟蹲身與他直視,男孩毫無氣息,不住重複,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的手裡突然多出一把利刃,傅瑾舟抬手撫摸著男孩子的臉,眉間閃爍著掙扎,下一秒,利刃毫不猶豫刺穿他的胸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