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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的人愣了一下,道:「那我知道幫你聯繫哪個工程隊了。」
「什麼?」
「我們和好幾個工程隊有合作,其中有個工程隊就是傳芳介紹給我們的,那個時候她們工程隊剛起步,隊長的老婆是機械廠的臨時工,他們孩子得了急病,一家人到處借錢,最後還是傳芳墊了全部醫藥費,這才把孩子救回來。」
「這是傳芳的事情,他們肯定會幫這個忙。」
但事情就是這麼不巧,他們已經接了交通部的一個任務,走不開。
可她們心裡的確記得傳芳的這份恩情,於是就去求了關係好的陶元紅她們。
「年底多雨,我們要是去了,路況勘察,方案設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們要是去了,可能都得在那邊過年。」陶元紅說道。
「我們也知道,要是是其他的事情,肯定就不來求你們了,但你們也知道我們以前的情況,要不是傳芳姐那個時候幫我們,我家二娃就沒了。」
「我們這邊實在是走不開,她們那邊也是催得急,你們年底沒有任務了,能不能幫忙去看看?過年的時候,我們找車接你們回來。」
陶元紅原本也不想年底去那麼遠的地方,可對方說得情真意切,再加上平常他們有事也在請對方幫忙,也欠了人家人情,於是就同意了。
時隔二十幾年,陶元紅再一次來到了雨蘭鎮。
起初她還有些緊張,但很快,她就發現,她一個都不認識,也沒有人認出她來,說不一定就連當年安排她們住宿的鐘村長也不認識她了。
唐國興安排她們住在大隊裡,吃飯則是大隊食堂負責。
修路是個非常複雜的事情,得收集地形,確定土質,含水量,然後確定開挖方案,確定排水問題,公路不能影響農業生產。
工程隊一來就住了十幾天,陶元紅一下子就跟鎮上的婦女們混熟了。
平常不需要她去現場的時候,她就和鎮上的婦女們一起揉青菜。
這段時間,整個雨蘭鎮都在做鹹菜,幾個大木盆,一群婦女約著伙著,先把誰家的做了再做誰家的,大家一起做,有說有笑,也不覺得累。
陶元紅也是個愛熱鬧的人,她也跟著這些婦女們一起做著玩。
起初因為有這個城裡來的女人,還有些不習慣,但很快大家就發現這個人和她們是一樣的,愛說愛笑,於是就和平常一樣了。
陶元紅想起了一個事情,問道:「我今天去以前的桃花村村長家,她們怎麼說鍾村長不住那裡了?」
「我問他們鍾村長去哪兒了,他們也不跟我說。」陶元紅有些奇怪。
她對鍾村長印象非常好,那一年她只有17歲,剛進劇團兩年,走山路能一路摔上去,鍾村長對她特別好,心疼她一個女娃跟著劇團到處跑,給她開小灶。
婦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說話。
雨蘭鎮有個不成文的習慣,家醜不外揚
也許是因為這個習慣,也許是因為傳芳的尊重,對外並沒有人會說傳芳一定要修路是為了她的媽媽。
當初她媽媽卷了修路的錢跑了的事情,大家也不再提了。
就像傳芳小時候希望的那樣,沒有人罵她媽媽了。
「你們幹嘛也不說了?」陶元紅覺得很是奇怪,但也沒有多想。
「是我們村裡的一些事情,不方便說。」
「那就算了。」陶元紅也不強求。
她是個很健談的人,是那種願意聽人說話,也特別願意跟人聊自己的人,也不強求別人說不想說的話題,就岔開了話題,繼續說別的。
唐國興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陶元紅正在繪聲繪色地給她們講她以前經歷過的事情。
「我給你們講講我進工廠的事情,我進過七八個工廠,每個工廠都把我拉黑名單了,看到我就甩腦殼。」
陶元紅講話有種特別的魅力,大家不知道她過去曾經演過幾百場下鄉戲劇,所以說話自帶戲劇效果,大家只覺得她這個人說話好逗很好玩。
她是城裡來的,於是,大家就喜歡問她城裡的事情,尤其是知道了她進過廠以後,大家都很好奇她進廠的事情。
陶元紅說起這些事情就不累了,跟大家一起揉鹹菜一邊說道。
「我進的第一個廠是弄服飾的,衣服上做那種花,你們知道吧?我長得高,那個時候年輕,又高又瘦,一群女工中,就屬我長手長腳,當時是流水線,老闆一看我,就覺得我肯定手腳靈活,把我放在第一個工位,結果那一天後面的工人什麼都拿不到,因為我把機器弄壞了,老闆氣得要死,他長得比較矮,跳起來打我頭,最後把我發配去幫一個老婆婆貼標籤……」
她還會學老闆,叉腰說話:「我看你連林大娘都比不過!」
「他說的是真的,林大娘貼標籤真的好快!」
「然後我就被掃地出門了。」
「還有一個廠,那個廠是做機器的。」
「這個廠排外,欺負生人,老人帶新人非常不耐煩,經常不教你重要的步驟,給你拿一些笨重的活,然後還要罵你笨,他們其實也是這樣過來的,學會了以後就覺得自己翻身了,簡直就是媳婦熬成了婆。」
「本來帶我的老師傅也準備這樣對我,但他很快發現,不需要這樣對我,因為他費心巴力都教不會我!」一開始她沒找准方向,的確是做啥啥都不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