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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依舊一副理所當然:「因為你是她妹妹!她當然該幫你!」
沈清芷自嘲地笑笑:「媽,我跟她真是姐妹嗎?」
這句話,讓江柔臉上的表情僵住:「芷芷,你在說什麼?」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嗎?幹嘛還瞞我?媽,我到底是誰的女兒?」像是崩潰的情緒已經過分透支,此時的沈清芷倒是難得的平靜。
江柔還將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依舊嘴硬著回答:「你當然是沈興和的女兒!」
沈清芷抬眼,眸底溫度漸消:「我看到親子鑑定報告了。」
江柔渾身一震,臉色迅速灰敗。
良久,才自我催眠般喃喃:「是他先拋棄我的……明明說好了,等他畢業找到工作穩定下來了,就和我結婚。結果,他為了前程,搭上了商泠那個賤人!他不仁,我為什麼不能不義?他找,那我也找……」
沈清芷痛苦地閉了閉眼:「所以,那人究竟是誰?」
江柔搖頭:「那晚喝太多,不記得了……原本這件事沒有第二人知道的,沈興和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那你還騙我!」沈清芷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眼淚撲簌簌滾落,「你明明知道他不是我爸爸,你還要給我洗腦?教我爭寵?你讓我滿腦子都是恨,恨商泠,恨沈清梨!你讓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笑話!」
江柔瘋狂搖頭:「不是的芷芷,只有那樣,你才能過上好的生活呀?況且,這一切本來就是沈興和欠我的,是他活該的!」
得到預料中的答案,沈清芷已經筋疲力盡。
她搖頭,冷冷道:「媽媽,你知道嗎?他為了堵上你的那些窟窿,把所有的都填進去了,他也算對得起你了。」
在江柔愣怔得間隙,沈清芷掛斷了電話,沒再看一眼對面無聲呼喚的母親,轉身,走出探視室,走進外面暴烈的陽光里。
*
等沈興和的情況基本穩定後,沈清梨便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將人轉到了罙城一家不錯的療養機構。
因為是醉酒車禍,前後一應費用走不了保險,巨額醫藥費就壓到了沈清梨身上。
房間裡,沈清梨和宋南諶交握著手,沉默地看看護人員前前後後地忙活,只有一旁的方卿書憤憤不平:「憑什麼你管他?!媽的!太不公平了!他不是還有個女兒嗎?她人呢?」
沒有人知道沈清芷的消息,她就想人間蒸發一樣,杳無音訊。
直到一切後續事宜都安頓下來,沈清芷突然打電話給沈清梨,想要見她一面。
地點就約在沈興和的病房。
她捧了束花,安安靜靜放在沈興和的床頭。
幾天不見,沈清芷像是歷了場劫,渾身的鋒芒盡退,只剩一種近乎死寂的安靜。
「姐。」
她第一次開口叫沈清梨姐姐,「可笑吧!以前我不肯叫你姐姐,覺得是你偷走了我原本幸福的人生,到如今明知咱倆沒什麼關係,我卻想這樣叫你一聲。」
沈清梨很不適應轉變如此之大的沈清芷,瞪大了雙眼。
沈清芷忽地彎腰,朝沈清梨鄭重鞠了一躬:「以前的種種,是我對不起你,我鄭重跟你道歉。」
沈清梨慌忙側過身子,想躲,卻被一隻溫暖的大掌握住。
宋南諶站在她身旁,讓她的心安定下來,結結實實受下這一禮。
他問沈清芷:「之後,你什麼打算?」
沈清芷搖頭:「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說著,她掏出一張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這裡面有差不多五十萬,是之前攢的生活費……」她頓了頓,接著說,「當是我還給他的,多的,我也沒有了……」
交代完,沈清芷長長鬆了口氣,像是卸下一個長期壓在身上的重擔。
直到那道嬌弱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沈清梨才回過神,轉頭,看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
「不是,這就走了?過了十幾年好日子,就他媽留下幾十萬,這一甩手就走了?操!」方卿書臉都要氣歪了。
沈清梨卻輕聲說:「她又能怎麼樣呢?」
宋南諶攥緊女孩的手,溫聲說:「按法律來講,她作為養女,有一部分贍養的義務。只是,她應該的確沒有更多了……」
沈清芷一直活在父母的庇佑下,心安理得地做衣食無憂的公主,如今大廈傾塌,她的確什麼都沒了。
過了不幾日,江柔向法院提交了離婚的訴訟請求。
因為沈興和是限制行為能力人,傳票就落到了唯一的監護人沈清梨手裡。
她坐在沈興和床邊,捏著那張傳票,低聲說:「爸爸,你如今,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男人沒有任何回應,只余她輕輕的聲音在房間迴蕩。
「所以,你後悔嗎?」
沈興和得到了最殘忍的報應。
如今,妻離子散,家財散盡,一無所有,生死未知。
「當年你沒有選擇我,如今,你同樣也沒有被選擇,」沈清梨眼睛裡漾著水光,「你看,你躺在這裡,什麼都沒做,甚至之前,你還花了大力氣去幫江柔疏通,結果,你依然被拋棄了……」
晦暗的童年歲月在沈清梨腦子裡快速閃回,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重。
像是烏雲罩頂的天際突然破開一道口子,有陽光傾瀉而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