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他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再看,裡面充斥著濃重而厚實的黑壓壓雲片。
不同於迷濛的霧靄,眼前的東西像極了坐飛機時我們在高空朝下看去的雲層,密密層層,層層疊疊,擠壓堆砌在一起,每一片都有自己的輪廓。
而本該擺在正中間的桃木架和三叉戟消失在密集的黑暗中,手電筒打在那些東西上,昏黃的光柱透過黑色柳絮般的雲片射向更深處的虛無中。
他驚恐地發現有什麼東西順著光柱朝他面門快速襲來,臉頰傳來一陣撥皮般撕扯的劇痛。
方毅輝想退後可身體被死死地壓在鐵門上根本動彈不得。
生死一線之際,胸前的木牌突然咔吧一聲裂開條縫。
這塊木牌是方毅輝來之前特意去重都市有名的寺廟裡求回來的,隨著它的破裂方毅輝身體終於恢復自由。
他急忙逃離開那坐詭異的磚屋,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也隨之消失。
返回家後,他拿出鏡子照了半天,臉上皮膚好好的連道擦傷都沒有。
故事講到這裡,瓷盞里的咖啡都有些涼了,可是去拿外套的白澤還沒有回來。
第86章 山鬼
鍾玥搓了搓胳膊繼續看向方毅輝,他眼中的驚恐之色沒有減少半分。
低低的聲音從口罩下繼續傳出,「可是沒多久,我的臉就發生了變化,剛開始是暗褐色的斑點。就像是被強烈的紫外線曬過後生出來的雀斑。
起初我並未留意,可那些色斑愈來愈密,顏色越來越深。直到最後成團成簇地湧出,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我去皮膚科看過,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開了點膏藥讓我回去抹。
可那些藥根本沒有起到一丁點作用。
斑點依然瘋狂地生長,然後變成個小小的膿包,膿包破潰後頂出堅硬的鱗片。
我逐漸意識到我得的可能並不是什麼皮膚病,而是在那間磚房裡沾染了一些東西。」
「沾染了什麼東西?」鍾玥出聲詢問。
「你聽過地縛煞嗎?」
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身穿燕尾服的男服務生急匆匆進來。
因為走的太急撞到了一張擺放在門口的桌子,帶起陣乒鈴乓啷的刺耳聲音,這使得鍾玥不由朝他看去。
染著黃頭髮的服務生毫不理會那些東倒西歪的桌椅,快步走到吧檯前拉了把凳子坐下。
「出事了!出事了!」
他放在台面的手指抖得篩子似的,顫巍巍從右手邊的飲水機旁拿起個紙杯接了點水。
因為抖動的幅度過大,紙杯送到嘴邊時已經灑了大半,把胸前潔白的襯衫打得透濕,他沒有察覺般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正在吧檯里沖調飲品的女子被他這副模樣嚇住,停下手中動作,乾澀澀問道,「出什麼事了?」
「死人了!」「又死人了?」
他點點頭,壓著聲音問,「老闆和大師還沒來嗎?」
「沒有,半個小時前琴姐剛問過,說是在趕來的路上。」
聽到兩人對話的方毅輝騰地站起,快步衝到男服務生面前一把扯住他衣領,近乎咆哮地問道,「哪死人了?死人在哪?」
剛冷靜下來的男子被突然衝出且打扮怪異的方毅輝又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回答,「在後院…採摘園。」
話音未落,方毅輝那道精瘦的身影一陣風似地卷向門口,鍾玥趕緊跟了上去。
他跑得飛快,跟在後面的鐘玥追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肺里灌了火般熱辣辣的疼。
剛準備放棄時,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下來,鍾玥收不住腳步猛得撞了上去,如同砸到一塊厚實的鐵板上,她鼻子發酸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捂著鼻子從方毅輝身後走出,鍾玥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深褐色鋼架搭成的採摘棚,以及入口處那面灰白色石牌上爬滿的大片暗紅色液體。
殘陽如血斜斜打在石牌,暗紅色液體像被鍍了層閃亮的膜,隨著光影變換一漾一漾盪著觸目驚心的流波。
方毅輝朝那塊石牌緩緩走去,步子有些發沉,跟在他後面的鐘玥尾隨上前。
繞開稀稀疏疏圍站在石牌前的幾個人,一道筆直站立的身影出現在鍾玥眼前。
他留著短短的毛寸頭,由一塊塊菱形小格密密組合而成的靑褐色寬大甲冑松松垮垮套在他並不魁梧的身軀上,這使得他看起來有些滑稽,像個穿錯了別人衣服急匆匆粉墨登場的戲子。
一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杵在被甲冑埋得快要看不見的脖子上,他雙眼圓睜空空洞洞倒映出圍在他身邊神色驚恐的一眾人影。
「死…死了…閆哥死了!」
站在鍾玥身邊的女生緊緊咬住手指試圖以此緩解恐懼,聲音從牙齒和指頭縫隙中一點點擠出。
「靠!這他媽什麼吃人的鬼地方。」低低的咒罵聲從人群中響起。
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投下枚石子,一時間嘈嘈切切的議論聲、咒罵聲不絕於耳。
石牌上掛著的這個被稱作閆哥的人她今早在餐廳剛剛見過。
彼時大家都在安靜地吃早餐,一聲刺耳的鈴聲突然從他衣兜里傳出,他慌忙掏出手機時還帶出張串著藍色繩子的記者證。
鍾玥也因此推斷坐在一起看起來很熟絡的三個人應該是此次受邀前來宣傳歸來苑的記者。
此時站在她身邊的女子就是他的同伴之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