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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殷擦乾心愛女子臉上斑駁的淚痕,在她如玉的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等戰事結束我就來找你,我們一起隱居在翠屏山做對神仙眷侶。」
漫天雪花簌簌飄落被風一吹亂了形狀,瑤姬的心也在揪扯著,一邊感受著喪兄之痛,一邊體會著離別之苦;一邊恨著巫族,一邊愛著巫族的英雄。
若所有的誓言都可以兌現,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痴男怨女。
在這個積雪掩映翠竹的正午,在祝殷許下諾言後,兩個身處紅塵濁流的人被命運和現實推著走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瑤姬回到神域,祝殷走入荒原,兩個相愛之人背負著推脫不了的命運邁入敵對的陣營。
他們的愛情在種族興亡、責任擔當里掙扎著生出一縷根脈,卻無法開花結果。
痛失九子的天帝終是不忍再過度責罰唯一的女兒,他只是將她囚禁在大荒山並親手設下結界。
與世隔絕的大荒山中,赤豹和白虎陪伴著失魂落魄的神女,潺潺的清泉旁再聽不到婉轉的歌聲,密密的林木間少了份銀鈴般的笑音。
瑤姬再次見到祝殷是在巫妖大戰前夕,他一襲黑衣甲冑從天而降,打碎大荒山的結界。那一晚,他們誰也沒有提起戰爭,在抵死纏綿中盡情享受著片刻歡愉。
熹微的晨光碟機散濃黑夜色,在第一縷陽光爬上樹梢之時,祝殷最後看了眼熟睡的愛人,轉身離去。
快結束了,今日之後無論什麼結果這場持續數萬年的巫妖之戰總該有個了結。
第99章 山鬼
瑤姬是在三日後醒的,祝殷給她施了安神咒,他原本想著,三日後大戰結束。無論輸贏他都會卸去祖巫一職,和她同隱山澤。
可醒來的瑤姬並未看到他,她急忙乘著吊睛白虎趕往戰場,只見到如山的屍海,和一片鮮血染就的廢墟天地。
這是場沒有贏家的戰爭,上界神域毀於一旦,巫族十二祖巫盡數喪命,她發了瘋似的在屍海里尋找著祝殷,十天後在黃褐色的沙土裡發現他從不離身的三叉戟和他殘留在神器上的一縷魂絲。
透過那段魂絲,她看到了殘酷的戰爭。
她從前被保護的很好,父帝雖然對她嚴厲,但從不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她不愛殺戮。所以父帝和哥哥儘可能不讓她參加戰事。
她無憂無慮活了那麼些年,一夕之間,神域沒了,父帝隕落,無數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妖族聖君都在這場大戰中死亡,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孤獨。
她抱著三叉戟回到翠屏山,心裡一片荒涼,她透過那段魂絲看到了祝殷死於白澤聖君之手,可那又能如何,她是神域帝姬,白澤是神域妖聖,他們同屬一個陣營,這個仇她報不了。
她抱著三叉戟呆坐在和祝殷一起生活過的竹屋內,一坐就是幾百年。
百年裡赤豹和白虎默默守在竹屋外陪伴著她,後白虎化形失敗身死,門口蹲著的就只剩下赤豹了。
百年後她發現祝殷殘留的魂絲隱隱有消散之勢,她為了挽住這縷魂絲,開始吸收煞氣,藉助煞氣滋養殘魂。
又過了百年,翠屏山地脈的煞氣被吸蝕殆盡,她便開始去山下捉人,以殘忍的方式殺了他們再提取那些由恐懼怨恨所滋生出的煞,她驚奇地發現,這種由活人練出的煞氣比地煞更好用,祝殷的魂絲甚至能在某些時刻短暫地和她交流。
瑤姬開始頻繁去抓人煉製煞氣,一晃又過去了很多年。
這些年來,也不是沒人來找過瑤姬的茬,可尋常術士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能收服她的又都知道她的根底,不願去管這灘事。
久而久之,翠屏山似乎成了塊被遺忘之地。即使知道裡面住著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也沒人來理會。
直到一日翠屏山上來了個靈動清秀的女子,她自稱茶主。
茶主勸瑤姬收手,可此時瑤姬已入魔道,根本聽不進去。
二人在翠屏山交手,一時天地風雲色變,幾百個回合之後,茶主占據了上峰,她借滿天星斗之力化出封印,將三叉戟和瑤姬、赤豹一同封在裡面,迫使其進入沉睡,不再為禍人間。
太虛之境完——
在電視機上的新聞終於不再重複播報翠屏山下那場突如其來的大地震後,柳色茶坊內沉睡了五天的鐘玥緩緩睜開眼睛,仿若經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她在一場虛無中目睹了三叉戟背後曲折悲泣的故事。
守在床邊的白澤見她醒了,急忙詢問著她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他狹長的桃花眼中毫不掩飾的欣喜和關切讓鍾玥有些晃神,她醒來後腦海中就多了一些記憶,久遠的有些不太真切,卻又實實在在存在過。
鍾玥這個名字還是師傅給起的,她真身是上古神器東皇鍾,自化形後就隨著東皇真神修行。
在上萬年修行中她與十大妖聖的白澤真君相戀,後巫妖大戰之中她誤會白澤偷盜洛河神圖以致師傅身死,跳了幽冥河被顧玄穆救起後開了家柳色茶坊。
她一直好奇的那位茶主就是自己前世。
「小玥!」白澤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臉出神,又喊了她一聲。
「嗯?」鍾玥回神。
「可有什麼不舒服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這麼多年經營著柳色茶坊很累吧!」她想著畢竟他以前是那麼一個灑脫隨性的人,要守著間無趣的小店鋪這麼多年還要助人達成心愿著實是難為他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