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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風辭順著她的動作湊了過去:「做什麼?」他的語氣仍不溫柔,但比起先前的疏離冷淡還是好了一點兒。
「自然是上將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貼上他的唇,借著那方寸的溫度在暖自己,其實暖不多少,但對比起來,比先前要好太多。
在被李風辭抱上樓的時候,慕鶯時乖巧地環在他的身上。她從下往上看他,而他在感覺到她目光的時候低了一下眼睛,順勢在她的額上輕吻。他沒有說話,只是短促地笑了。也許是因為時間太短,看不清,她感覺到了幾許溫情。
她把一顆真心藏進風塵的笑里,在床榻上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給他。
其實早在最開始,她就不願用這樣的方式再見他,可惜很多東西都輪不到她來選擇。寒夜涼薄,她貼近他取暖,當他俯身時,她輕喘著落了滴淚。
這天晚上,李風辭折騰了慕鶯時很久,久得連他自己都累了,倒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連她起身都不知道。
夜裡很涼,慕鶯時從他的口袋裡翻出煙和火柴。她的臉上猶有淚痕,表情卻平靜得很。她走到門口,想了想,又返回來從抽屜里摸出一個小盒子。
蹲在陽台上,慕鶯時靠著牆剝開煙紙,拿指甲蓋挑了點兒盒子裡的膏體抹上去,又把煙紙卷好。然後,她點燃一根火柴,叼著煙湊過去。
這是她第一次吸菸,她怕嗆著咳嗽會吵醒李風辭,於是抽得很小心、很慢。也許是天賦異稟,她很快就上手了。
煙霧裡,她嘗到了幾分快樂,皺著的眉頭也漸漸放鬆,整個人都飄忽起來。
怪不得說這是好東西,慕鶯時渙散著眼神,痴痴笑了出來,真是個好東西,吸完之後,什麼就都不記得了。真好,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若能一輩子都這麼暈乎地活著,那該有多好啊。
3.
枝頭的嫩黃色葉片轉眼就成了青翠一片,慕鶯時穿著一件吊帶裙趴在窗台上往外看,正巧看見一隻落在樹梢的小鳥兒。
「不加件衣服?」
身後,李風辭喝著水走過來。
慕鶯時也不回頭:「最近天氣悶,這樣穿著涼快。」
他停在她身後,雙手撐在她腰側,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你喜歡那鳥兒?改天我送你一隻來養。」
她把自己窩進他的懷裡:「我不會養這東西,再說,它們長了翅膀,就該在外邊飛著,被困在籠子裡豈不是太委屈了。」
初夏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打在她的身上。慕鶯時的裙子是桑蟬絲的,很薄,上邊流動著水樣的光澤感。她的背露了一片出來,被淺金色的天光柔化過,越加顯得瓷白細滑。李風辭眼眸一深,低頭吻上她的脖頸。
「那你呢?」他邊問,邊吻著她側臉。
慕鶯時有些癢,縮了縮脖子,李風辭不滿地擰了一下她的腰。
她只得忍下來:「我什麼?」
「你委屈嗎?」
那鳥兒有翅膀,無牽掛,本該生活在風裡,她哪能比得上。
「我有什麼可委屈的?」慕鶯時轉過身來,摟上他的腰,「能被上將養著,別說是籠子,就算是牢獄我也願意。我能在裡頭生活一輩子。」
李風辭笑著銜住她的唇。
「我真是分不清楚,你什麼時候和我說的是真的,什麼時候是假的?」
他貼著她的唇,話音模模糊糊,她聽得不分明,索性便不回應。不曉得是不是她這裝沒聽見的樣子惹到了他,原先還算溫柔的吻忽然粗暴起來,他叼著她的嘴唇細細地咬,不一會兒唇齒間就有了血腥味道。
你分不清楚,怎麼我就能嗎?其實我也不能。
慕鶯時被動地承受著那個吻,不舒服也不掙扎,反而還越發抱緊了他。
大多數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和他說的是真是假,是為了討他喜歡,還是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想表白自己的心意,和他好好講講話?
可那些重要嗎?不重要的。
正如他的那一句問話不能代表什麼,就如今他們的關係而言,她的心意也不能隨便與他剖白。
她是他的情人,不是他的愛人,只不過,比起他從前的那些情人,她稍微受寵一些。這個不好論輕重,也無必要輪輕重。慕鶯時知道自己是目前唯一在他住處留下的女人,可萬事一旦開了先例就不再珍貴了,她想她不會是最後一個。
是啊,也不記得是哪次,李風辭在深夜將她留了下來。
當時慕鶯時穿戴完畢正想離開,可他看見窗外電閃雷鳴,猶豫片刻便跟著她下了床。之後,他靠在門邊,鬼使神差地問她一句:「外邊風大雨大,你回去還方便嗎?」
慕鶯時起先沒留意,只繼續穿鞋:「方便。」
沒料到她這樣回答,李風辭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這樣晚了,街上怕是也沒有黃包車了。」
難得他會關心她一次,慕鶯時亮著眼睛對他笑:「我帶了傘。」
他自認已經說得足夠明白,她沒道理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但興許是那一笑戳中了他心裡哪個地方,他忽然就不想計較了。
他直接道:「不若你多留一夜吧。」
慕鶯時原以為那不過是他一次惻隱的破例。不料,那夜之後,她竟就在這兒住了下來。從棉被絨裘到寒意消減,再到如今,算一算她住在這兒也有三四個月了。說來也許沒人信,這個新年,她是和李風辭一起過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