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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不知道。」謝言和沒聽清夏嬰後一句說的什麼,但總歸也不過就那麼些話。
人總是習慣性地先入為主,當一個人對一件事有了判斷,再之後,他們便會習慣性在自己的判斷之下衍生後續。
就像謝言和,他認定了自己在夏嬰眼裡的光芒不過是來自她的幻想,不是說他認為自己沒有魅力。只不過他們的接觸有限,他想,那些有限的接觸實在不足以讓她了解自己。
「相互了解」說起來就四個字,做起來卻複雜得很,尤其謝言和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他並不願意對另一個人交出真正的自己,或許真是因為膽怯。但意料之外的相交的確會讓他在意和不安。
所以說啊,建立親密關係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工作已經夠累了,謝言和想,生活里讓他自己一個人就好,安靜又簡單,只有自己永遠不會背叛和離開自己。
「但我知道,你現在可以先睡一會兒,下山要十五分鐘,我不敢開快,下去以後還得找找門診,算起來時間也不短了,足夠你小憩補充精力。」謝言和說。
「可我先前已經睡了很久,我一點兒都不困。」夏嬰幾乎是貪戀地在看他。
那眼神很難形容,好像少看一秒都會吃虧,熱烈得不像話。謝言和嘆了口氣:「隨你。」
讓成年人為之感慨的飛蛾撲火,對於少年而言太正常了。在十幾二十歲的年紀里,毫無保留、傾盡所有地去喜歡一個人簡直是本能。只可惜,這個年齡段所珍視的感情太有爭議也太矛盾,可以說最是波瀾壯闊,也最讓人小覷。
謝言和說完便安靜下來。
而夏嬰嘴裡說不困,眼睛也依然想看他。但眼皮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沒多久它們就越湊越近。
起初夏嬰還會掙扎一下,像是課堂上努力支撐自己不至於睡著的學生,時不時抖抖自己,希望能把神志都抖回來。但最終敵不過襲來的睡意,靠在座位上睡了過去。
「看吧。」謝言和輕聲道,「還說不想睡。」話裡帶了點兒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笑意。
3.
當開門看見睡著的夏嬰被謝言和抱回來時,小簡整個人都是震驚的。
這是發生了啥啊?
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謝言和把夏嬰放在床上,又放下手中提著的一袋子藥。
「她有些發燒,不嚴重,這兩天應該吃了藥就會好。」本來沒覺得有什麼,但是當謝言和轉頭對上小簡大睜的眼睛時,他頓時有了那麼一點兒的不自在,「什麼時候吃、吃多少,藥盒上都有寫,你……」
「我知道,我會照顧好她的。」
謝言和下意識地想說「麻煩了」,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奇怪,他好像並沒有這個立場,代替夏嬰感謝小簡的照顧,於是末了一點頭,就往外走。
「謝總!」
他走到門口,小簡忽然叫住了他。
「我知道作為員工這麼問有些逾矩,但我真的很想問一個問題。」小簡呆呆怔怔,「謝總我能問嗎?」
謝言和頓了頓,回頭,笑得很輕:「知道逾矩就不要開口,我理解你們旺盛的好奇心,但這東西有時候不太好。早點休息,晚安。」
小簡一臉剛回神的表情,頓時一個激靈:「好的謝總,不好意思謝總,謝總晚安!」
等房門被從外關上,她才終於一臉劫後餘生地拍拍胸脯吐出口氣。剛才是被鬼迷心竅了嗎?怎麼會想問謝言和與夏嬰的關係?
不過……
雖然站在她的角度,謝言和作為老闆和作為男人都很有吸引力,看起來也沒什麼毛病。但這種層次的人誰知道內里是怎麼樣的呢。
像謝言和這樣的人,有本領有手段有腦子,要糊弄一個喜歡他的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那不和玩似的?
夏嬰說謝言和不喜歡她、拒絕了她,小簡卻看著不一般。難道他對夏嬰的關注真的都能用「人好」來概括嗎?
小簡皺著眉頭坐回床邊。
雖然認識不久,可小簡真的很喜歡夏嬰,性格好,有能力,還乖乖軟軟的,如果她真被騙了怎麼辦?
帶著這樣的擔憂,當天晚上,小簡在夢裡提心弔膽見識了社會的黑暗。雖然比起「黑暗」,興許用「狗血」來形容更為恰當,夢裡的謝言和實在是渣得誇張又離譜,把夏嬰玩弄於股掌之間……
次日,小簡幾乎是嚇醒的。
小簡倒吸了一口冷氣,很快清醒過來,又長長做了個深呼吸。
不至於不至於,她想,謝言和不至於是那樣的人……吧?
小簡陷入沉思。
而在她邊上,夏嬰依然睡得香甜。
度假區的空氣很好,尤其是清晨,四周瀰漫著些許水霧,葉片上還沾著點點露水,走在小道上,能聞見葉片和水珠自然的味道,實在叫人心曠神怡。
但這並不是謝言和起了個大早的原因。
他走到外邊接電話,表情平淡,眼底卻有幾分倦意。
「媽,我前兩天買了禮物寄回去,你有收到嗎?」
電話另一頭謝母聲音輕柔:「收到了,收到了。你總是這麼有心,那套酒具你爸很喜歡,昨晚上還拿出來坐在這兒一個個擦呢。但你爸的意思,他生日嘛,還是希望一家人能一起吃個飯,你看,你去年也回來了不是,今年不能再回來一次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