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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嬰聽得目瞪口呆。
小簡支支吾吾:「我也不是說謝總就是壞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注意點兒。」
要不是看小簡這一臉為難又認真的表情,夏嬰都要笑出聲來。
「嗯,我知道。可他不是那樣的人呀。」
「我也覺得謝總不是。」小簡說著,嘆了口氣,「可你知道嗎,我大學的時候有個室友,她男朋友對她很好,是那種我們作為朋友都挑不出錯的好。那男的是學生會幹部,在外謙遜有禮,成績也不錯,待人接物都沒得說,我們都羨慕那個室友找了個這樣的對象。」
小簡抿了抿唇:「但在畢業,他們結婚之後,一切都變了。你也知道,大學畢業了大家是各奔天南海北再難聯繫,我們也就畢業之後那半年裡還有交集,後來大家慢慢有了新的圈子、新的生活,聊得也就少了,等再聽見那個室友的消息,是她為了那個男的自殺。其間種種我也不太好說,畢竟我是外人。但因為這件事兒,我有時候就在想,你真的能看清楚一個人嗎,在他有意偽裝的前提下?」
夏嬰聽著聽著,唇邊的笑意就淡下來。
類似的話,陸笙也有和她說過,她明白不管是陸笙還是小簡,她們都是好意,站在她們的角度來看,謝言和與她們的差距真的都太大,這樣的距離會衍生出許多問題。比如她們看不清他,在「看不清」這個前提下,猜測便難以避免。
有些東西,夏嬰不好反駁,要說起來也沒有具體論點。但她就是知道,謝言和不是那樣的人。
她就是知道!「嗯,我明白了。」
小簡見夏嬰情緒有異,便補充道:「如果你不開心,就當我沒說過。」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是放心啦,我心裡有數的。」夏嬰轉過身,繼續收拾餐盒,「這個我先拿出去丟掉,放在房間裡有味道。」
小簡點點頭。
其實每回聽見她們這麼分析謝言和,夏嬰都會有點兒不開心。即便她們是擔心她,她也還是不開心。她也想大聲為謝言和辯駁,可話到嘴邊,又不願意這麼對待自己的朋友。一來二去,只能悶在心裡,堵著自己。
夏嬰嘆了口氣,扔完餐盒便蹲在電梯邊發呆。
她在她們心裡是怎樣的形象呢?謝言和在她們心裡又是怎樣?一定很有出入吧,就像她其實沒有那麼好騙,謝言和也實在不是什麼壞人。
正想著,夏嬰看見不遠處交談著的幾個人。好像是律和的,可惜不太熟。算了算了,不熟的人打了招呼也是尬聊,她揉揉膝蓋站起來,正要回房間,就聽見他們提到謝言和。
「雨下得這麼大,挑著這個時候去爬山,謝總不會被困在山裡回不來吧?」
「說不準,剛才老吳打電話不是也沒打通嗎?」
「這雨確實不小,一時半會兒停不了,聽說那邊也就山頂有個落腳的地方,算算時間謝總差不多也爬到頂上了,保不准被困住了。」
「可不……」
夏嬰一愣,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站在他們面前。
「不好意思。」她點點頭算作招呼,「你們說的,是什麼山啊?」
2.
暴雨傾盆,雷鳴電閃,天邊一片陰沉。這樣的天氣,很多小孩兒都會害怕吧?
謝言和抱著手站在山頂涼亭里往外看,恰時一道閃電划過,雷聲炸開,好像就劈在不遠處,怪瘮人的。這山不算高,但與周圍相比實在突出,亭子簡陋,擋不住什麼,更沒什麼避雷措施的樣子,也不曉得下一道會不會就往他身上招呼。
萬一真遇上了……
謝言和苦笑,萬一他真被雷劈個正著,那也沒辦法,只能說意外無處不在。
他站著站著,腿有些酸,便往地上一坐。現下心情欠佳,他也懶得顧忌什麼了,往柱子上一靠就閉上眼。
說起來,他今早不過隨便吃了些,現在過了中午,還真有點兒餓。
邊上樹木有枝葉隨風晃來,葉片尖尖帶落一滴雨水在他發頂,他被涼得偏了偏頭,往另一邊靠去。
風雨來得猛烈,涼亭不大,即便站在裡面,謝言和的衣服也濕了大半,身上潮乎乎的。他原以為這不過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等等就好,沒想到一場雨下了這麼久,早知道還不如淋回去。
如果一開始就淋雨離開也沒什麼,但現在都等了這麼久,他想,或許再等一下雨就停了呢?這樣中途離開,萬一淋到半路發現雨勢漸微,那豈不是很尷尬?
謝言和深知「沉沒成本」的道理,投入越多就越不願意放手,接著繼續,永遠不如及時止損。就像他在這兒等雨停,誰知道還要下多久?說起來,夏嬰對他的喜歡和不放棄,會不會也有一部分來源是投入時間太多帶來的不甘心?
想到這兒,謝言和又睜開眼睛。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其實昨晚上他大概能猜到小簡想問什麼,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沒學會藏起情緒,臉上眼底總能讓人窺見一些端倪。而她能直接發問,足以說明他在公司還是有些親和力的。除了公事,其他時候他都很隨和,也不是開不起玩笑的性格。
小簡想問的東西,他明明也可以一個玩笑將之帶過,可他沒有。
為什麼沒有呢?
謝言和忽然發現,他開始看不懂自己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因為它代表著有些東西偏離了他設定好的軌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