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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真……」謝霖川站起來又坐下,半晌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生怕自己的激動會引來謝言和什麼誤會,於是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話——
「哥,上!」
「可我拒絕了她。」謝言和平靜道。
他的眼毛輕輕顫動一下:「我拒絕完她,又去告訴她我喜歡她,這豈不是有病?」
「這哪能呢?哥你性子謹慎,又沒談過戀愛,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很正常。」
「不是一時間。」謝言和比出兩根手指,「兩次。」
「什麼?」
「我拒絕了她兩次,她現在不喜歡我了。」
「不是,哥你……」謝霖川欲言又止。謝霖川止言又欲。
謝霖川憋不住了:「哥,你這是為什麼?」
「因為不敢。」今晚的謝言和實在是乖順得很,沒了那些彎彎繞繞,每一句話都直白得可怕,「就像我不敢回家,我不敢邁出那一步,我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剛剛碰到一樣東西,它就消失了。」
他說得含含糊糊,沒有一個字在具指,但謝霖川聽懂了。
「哥。」謝霖川放低了聲音,「你有沒有想過,以前那些都是巧合,其實只要再試一次,下一樣東西,你就能抓住的。」
「我想過。」謝言和搖搖頭,「但那很冒險。」
謝霖川想繼續這個話頭兒說些什麼,謝言和卻偏轉回去,他又回到之前的話題:「她不喜歡我了。」
「不是,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你了?」謝霖川納悶兒,怎麼這個直白的哥比那個啞巴的哥還不好交流呢,「說放棄就放棄,說不幹了就不幹了,哥你以為種樹呢?喜歡這種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呀,說收就收。」
「那你還喜歡她?」
謝霖川:「這不是一回事兒。」
謝言和認真地聽謝霖川解釋。謝霖川啞巴吃黃連,這裡說一句那裡說一句,說到最後口都幹了,謝言和才勉強跳過這個問題不再糾結。
說話間,謝言和的粥碗見了底。
謝霖川認命地給他收拾了東西又放好床桌,這才接著問:「哥,那你打算怎麼辦啊?」
「不知道。」「不知道?」「嗯。」
醒來了這麼久,其實謝言和已經從先前的暈乎勁兒里緩過來,只他故意延續著先前的狀態,假意自己還在不正常的精神狀況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謝霖川說話。
很舒服,不必緊繃繃的維持著什麼來生活,原來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情。
謝言和幾乎上癮了。
他好像走出了一小步,很小很小的一步,對旁人來說不足為奇,可這是他這麼多年裡,第一次嘗試走出自己的世界。
「哥,你從小就聰明,你懂的那麼多,看過的東西、見過的世面,比我不曉得多出多少倍,其實我也知道,你的日常輪不到我來說什麼。但很多時候,我覺得你看上去像一根繃緊到了極致的弦,而我的人生信條是快樂,人生得意須盡歡,及時行樂最重要,我好希望你也能更輕鬆一點兒。」
謝霖川說:「其實爸媽都這麼希望,我們真的想要你好,當然你現在已經很好了。但這不是一個「好」,哎呀,我也說不清楚,就是……」
「我知道。」謝言和抬起頭,「過來。」
「怎麼?」謝霖川聽話地湊近幾步。
「再過來點兒。」謝言和說,「頭過來。」
謝霖川如大型犬一樣把頭伸過去。
謝言和笑笑,抹了一把他的頭髮:「真乖。」
笑完,謝言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你剛才有一點說的不對。」謝言和感嘆,「你比我聰明。」
有些東西,他想了這麼多年都想不明白,倒是謝霖川,早早將它定成了自己的人生信條,自在活著。
或許……謝言和望向窗外。
他輕一勾唇,或許要邁出第一步的確很難,但他好像忽然有這個勇氣了。
想想全世界那麼多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人最後都分開了。那麼,沒辦法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好像也不是太不幸的事情。
3.
離開律和的第三十一天,夏嬰第一千次想起謝言和。
明明沒在一起過,但她就是在意得厲害,甚至當新同事問起自己怎麼總嘆氣時,她想了想,便回答說:「我失戀了。」
這是一句謊話,她其實沒戀過。
同事先是尷尬後又安慰,夏嬰還真就入了戲,覺得自己體驗了一把愛情結束的感覺。
這天下班,夏嬰背著包走出公司。
外邊車水馬龍,霓虹閃爍,夜色里有情侶挽手走過,是她羨慕不來的簡單美好。雖然心裡放不下,但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聯繫他,這樣也好。
也好,放不下都是暫時的,慢慢就過去了,這年頭什麼事兒節奏都快,說不定哪天她就想不起來他了呢?
畢竟本來也沒交集了。
真的沒交集了嗎?
他們以後要再見面,是不是只剩下他結婚的時候,她吃個酒,出個份子錢?說不定酒席還沒她的位置,他也未必會邀請她,畢竟她追他這件事兒挺尷尬的。
那份子錢用出嗎?
夏嬰提步混亂地走在路上,走神走得太厲害,沒注意到右側按著喇叭的小電瓶車。
眼看著她要被撞上,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