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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渝默默數了兩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鬆了口。
卻沒想到,她剛鬆口,顧淵一個彎腰蹲下來就把她往肩上扛,接著大步走回了屋子裡。
3.
船員的房間都不怎麼大,床離門口就幾步的距離而已。
因此,池渝剛剛被扛進來,上一秒聽見門被甩上,下一秒就被丟到了床上,整個人都是蒙的,甚至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事、要發生什麼事。
接著,顧淵朝著她走來,池渝掙扎著想爬起來,卻不料顧淵單只手就把她按了回去。池渝扳了一下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沒扳動,反而被他用另一隻手鉗住了手腕。
他單膝跪在她的腰側,微微俯下身,近得連呼吸都感覺得到。而池渝就這麼驚恐呆愣地盯著他,怎麼都回不過神來。
“咬得挺狠?”他皮笑肉不笑地問她。
“啊?”或許是對這個距離不適應,池渝的思維短暫地停滯了一會兒,“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努力讓自己淡定,開始回想自己剛才是不是太過分了,隨後又在心裡默念了幾遍「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要忍要忍」,然後硬著頭皮軟著嗓子委屈巴巴開口。
池渝的眼睛很亮,眼型有點兒圓,配合著她現在的表情,看上去特別誠懇,頗有幾分情真意切的感覺。
“我錯了,不然你咬回來?”
顧淵眉頭一挑:“咬回來?”他笑得危險,“好主意。”
池渝打了個冷顫,下意識想推開他,卻怎麼也掙不脫被他握住的手。
“你想幹嗎?”隨著眼前的人越來越近,她也逐漸警惕起來,“喂,顧淵,你想幹嗎?”
顧淵停在她眼前幾厘米的地方,聲音有些曖昧——
“你猜?”
池渝閉上眼睛,猛吸幾口氣。顧淵饒有興味地看著她,雖然幼稚,卻不得不說,看她這副表情,他還真有一種報了仇的快感。
可惜,顧淵還沒來得及體會這「報仇的快感」多久,就被拼命彈起來的池渝磕得眼前一黑。
捂著額頭飛快從床上躥起來,池渝一邊倒吸著冷氣覺得自己剛才磕重了,一邊又得意揚揚衝著顧淵吐舌頭。
“當我腦袋白長的嗎?嘶——”池渝在說話的時候,本是要跑回裡間的。然而可能是實在沒有注意,在轉身的時候,竟直直地撞在了門框上。並且,撞到的還是她剛剛才磕完顧淵的地方。
這一下撞得很重,撞到了鼻子,池渝被撞得有些蒙,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身後的人扯住手臂,腳步一旋又摔回床上。
“喂喂喂,我剛剛,我錯了錯了……你真的,你別亂來啊!”
眼前的人咬著牙,明顯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
“我要是再信你,我就是池渝!”
池渝:“啊?”
這句話怎麼好像有哪裡不對?
可她已經沒有那個多餘的腦子去想哪裡不對了。
因為顧淵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來一根布條,那東西很細,像是捆什么小東西的,卻也很緊。他一圈圈纏住她的手腕,接著用一隻手壓住,空出了另一隻手。
做完這些,顧淵勾起嘴角,看上去竟帶了點兒邪氣。
“怎麼,怕了?”
池渝這下是真的有些慌:“你……你別亂來,我……哎!”
“想什麼呢?”顧淵心情頗好地給她彈了一個腦崩兒。
因為常年海運,他的手勁很大,這一個腦崩兒在池渝感受起來,和一記天馬流星拳也沒差多少了。更何況,他彈的還是她剛剛磕到的地方。
“喂!”
池渝挨了這一下,眼淚都出來了。
可顧淵看上去笑得更開心了些:“疼嗎?”
問話的時候,池渝看見他的額頭也是紅紅一片,明顯是她剛才磕出來的。於是心裡叫悔不迭,早知道這個人報復心這麼重,她就老老實實服軟認輸,不和他硬抗了。
“我真的錯了。”池渝低著眼睛,看起來很是乖巧。
可惜,顧淵已經不吃這套了。
“對啊,你是真的錯了。”他滿臉嚴肅,說完,又彈了一下,“所以,接受懲罰吧。”
恍惚間,池渝仿佛看見了一隻惡魔,他露出了犄角,露出了尾巴,也露出了笑。
“嘶……”池渝又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看來,這回只能認栽了。
4.
分明在睡覺之前出了氣,心情舒爽,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又做了這個夢。
一個與「舒爽」兩個字沾不上半點兒邊的夢。
夢裡,顧淵回到了過去,七八歲的年紀,分明還是個孩子,卻已經被迫懂了許多東西。
天上下著雨,淅淅瀝瀝的,而他站在街邊,沒傘也沒有遮擋物,滿身狼狽,頭髮上也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灰灰白白,粘結成塊。他手裡是一隻缺了口的小碗,他微微駝著背,一雙黑亮的眼睛帶著期盼,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
只是,沒有人願意看他一眼。
從天亮到天黑,他等了許久,終於等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海員制服,手裡拿著一顆奶糖,中文蹩腳得很,他很努力也沒聽懂他說了什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