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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綠綠的追光到處轉,偶爾從她臉上掃過,也只看得見她不同於周邊人歡愉放縱的不耐煩。
這副樣子,居然有點兒像前幾刻離開的顧淵。
4.
季晗瀟對著滿桌才剛上來的菜搖搖頭,握著手機,滿臉的無奈。
池渝掰開一雙筷子,搓了搓:“怎麼了?”
“加班。”“你老闆?”
季晗瀟收好手機:“對,就是剛才和你說的那個有事沒事老愛找我麻煩的老闆。”他嘆了口氣,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原本以為法務總監能比律師平穩一點兒,倒是沒想到,穩是穩了,瑣事這麼多。”
尤其是還攤上這麼一個愛找碴兒的老闆,季晗瀟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其實偶爾想想,他也覺得奇怪,他是哪裡惹過她嗎?
池渝默默放下筷子,喝了口茶。
從認識到現在,季晗瀟的脾氣一直很好。不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謙和模樣。哪怕偶爾被逼急了,也是條理分明細細在說。她沒見過他在法庭上是什麼樣子,但生活里,季晗瀟從未有過咄咄逼人的時候。
然而,今晚上不過聊了這麼一會兒,她已經從他的臉上看見了幾次幾近崩壞的表情。看來季晗瀟那個老闆真是不簡單啊。
“那我先走了。”他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看上去有些歉意,“這次對不住,下次有機會請你。”
池渝擺擺手示意沒問題:“本來這餐飯就是感謝你的。”她一頓,“不過你還沒吃東西,這樣直接過去不要緊嗎?要不然打包一點東西在路上吃?”
“算了,我餓著還有理由早點兒走,免得她又拖我時間。”
池渝點點頭,心裡想的卻是季晗瀟還真是誠實。
池渝便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和他揮揮手說下次見。
目送季晗瀟離開後,開始對著一桌菜陷入沉思,不知道這個分量打包回去明天能不能吃得完。
十一月的天已經很涼,顧淵衣服穿得薄了點兒,有風順著他的衣領鑽進脖子,他從來不習慣縮著。即便冷,也是挺直著腰板,不過實際上,他現在整個人凍得發緊,左臂的傷口也被隱隱開始疼。
他知道空腹喝酒不好,所以在喝酒之前特意喝了半杯水,現在看起來,那半杯水好像沒什麼用。
這時候,再掏出手機,解鎖,頁面停在她發來的信息上。
“什麼時候你有時間了再聯繫我?”
手機的光映在他的臉上,原本冷硬的線條變得稍微柔和。
他敲了幾個字,發送。
池渝的手機振了一下,熱氣騰騰里,她看了一眼屏幕。
顧淵:“現在。”
現在什麼現在?池渝往前翻了翻,很快看見了自己之前的信息。
她一愣,撥過去,對方很快接通了。
“你現在有時間了?”
“嗯。”顧淵說,“你上次說要處理完這件事情才會調回總部,那現在的話,你還在這個市吧?”
池渝笑:“在!”
“我餓了,請我吃個飯。”
分明是淡淡的語氣,由他說來卻像是在下命令。池渝太了解他的性格,所以也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什麼不快。
相反的是,她內心隱隱有點兒期待。
“行啊,地址我發信息給你。”
“嗯。”
顧淵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摩挲了一下手機。大概是因為一直放在褲口袋裡,這個手機被捂得比他的手還要暖。
人在冷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往有溫度的地方靠,遇到糟心的事情的時候也會希望能夠有什麼人和事讓自己解脫出來。大抵也因如此,生機勃勃和陽光燦爛才被每一個人嚮往。
從前,生機勃勃對於顧淵來說只和植物有關,他從來不愛什麼生機勃勃的人生,只覺得挺麻煩的,要和許多人周旋,他害怕。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對那些生活有了嚮往,開始不甘心一直一個人沉默著前行。和池渝不過是短時間的相處,卻居然很快便習慣了。而在此之後,他生出一種本該如此的錯覺。
好像,他本就應該和誰在一起。
那個人與他差異很大、生活里也並不全是和順,有吵鬧、有不滿,可真要抽絲剝繭的論起來,他們又實在相似得很。
這樣的改變,大概發生在看見池渝身上細小微光的時候,又或許是在遇見她之前。他分不清楚,沒注意改變的過程,只能看見結果。
顧淵只能看見自己現在的想法。
遠方的廣告牌發著五彩的光,光色蔓延了一條長街,從天上往下看,或許也會有銀河的感覺。城市裡的光源總是很多的,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多得能讓夜不夜,能讓人迷了眼睛。
5.
酒吧里,連清禾已經有些醉了。
她的臉很紅,還有些燙,借著酒意拽著季晗瀟的衣領硬是不撒手,完全沒有個上司的樣子。
“你說,我哪一句說錯了?”
明明都醉成這樣,可她說話卻仍條理清晰。
在聽完自家老闆的敘述之後,季晗瀟沉默了。
這是老闆的私事,連清禾的那位朋友他不了解,她連珠炮似的拋出一大堆問題,也並不是真的要從他這得到什麼答案,至多不過是發泄而已,他並沒有能插得上話的地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