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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人自知理虧,便只是低著頭,一聲不吭。
梁老師深呼吸了幾下:“一個飯桶找了一群飯桶,捅出來的婁子,還要我這個老頭子來擔。你說說,我能指望你們點兒什麼?”
男人依舊不說話。
梁老師再次深深吸了口氣:“算了,這次打草驚蛇了,我們也沒辦法再私下解決。”他沉了沉,“你去把小孟找來,我有話和他說。”
黑衣男人終於出了個單音:“是。”
梁老師似有深意地望他一眼:“年輕人啊,做了一次兩次錯事不要緊,重要的是在這裡邊吸取教訓,你知道嗎?”
男人彎腰:“是。”“走吧。”
梁老師揮揮手,接著,端起一杯茶。掀開杯蓋,有霧氣冒出來。
那霧氣裊裊,瀰漫在他的眼前,像是蓋了一層白色的薄紗。
將一切將起未起的波濤,都模糊了下去。
兩個月的時間,從秋天到冬天,對於沉浸在忙碌的工作中的人而言,並不算久。
比如池渝,在她交出那份調查結果之後,主編馬不停蹄又給她安排了一個新的工作,說後續事件要交給相應的機構處理,他們這兒只能暫停。
的確,記者完成他們的資料收集整理和上交,這個事對於他們來說就告一段落了。
但到底是從開頭跟到現在,即便不管了,池渝也沒辦法完全把它放下來。她希望能第一時間看見這件事的結果,也希望它能夠快點有個結果。
然而,她卻再沒有聽過關於這樁案子的後續進展消息。
許久之後,她才後知後覺,感覺哪裡不對。也是這個時候,她回頭去找了當時接手後續追蹤報導的人,才知道,這件事情出了意外,而顧淵竟然在那時就陷入了麻煩。
聽說拿到調查資料,公檢的人立刻就去查了這樁事情。因為牽繫太廣,調查進行得並不順利,與之相關的人越扯越多,甚至到後面大家都不敢再繼續深挖下去。最後,這件事情竟然歸罪到了顧淵身上。
確實,明面上看,如他們所說,大副主管貨運,貨物出了問題和他脫不開干係。
但實際上呢?
池渝坐在書桌前邊,把這些天重新搜集的資料一一攤在桌子上,她細細疏離許久,最後理出的內容卻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也許她這一次拿到資料的手段並不正當。可在這樣的時候,正不正當她也不太顧得。對於她而言,公道重要,真相重要,只要兩相權衡對大於錯,那便是值當的。
而現在,這些證據顯示,走私組織的人或許早就知道她,甚至時間可以追溯到她還在船上的時候。
他們既然知道她這個小記者的存在。那麼,也知道,在船上的時候,護著她的是顧淵。
而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顧淵這一次就不只是被頂包,還有遷怒和報復。他們或許認為是顧淵斷了他們財路,於是理所應當地要收拾他。
所以,通過栽贓嫁禍,他們把許多事情都扣在顧淵頭上。
反正顧淵是個死心眼,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責任,這種事情他一定會扛。
池渝從前就擔心顧淵的責任感太重,容易被人利用。
現在,她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第十章】那你到時候,記得幫我收個屍。
1.
池渝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第一時間就聯繫了顧淵。
可惜這個時候,她已經聯繫不上他了。
池渝甩甩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是記者,就應該找出真相。這句話,她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當時顧淵笑著叫她蜻蜓隊長,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可回來之後無意間想到,於是上網搜了一下。然後她認認真真看完了那個帶著濃濃年代感的劇。
就池渝而言,她是很喜歡那個角色的。或許她做不到絕對不漏判任何一件錯事,可至少在能力範圍之內,她想努力一把。
那些真正的幕後黑手,他們藏得深且隱蔽。可就算這樣也不代表他們就能夠為所欲為。哪怕他們有什麼後台,可今時不同往日,這件事已經被擺在了明面上,那些人就算要壓下去,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遮蓋得天衣無縫。
他們也需要時間,現在也被盯著,這麼想想,那些人大抵沒辦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動手。
池渝深呼吸了口氣。
因為那些人現在不方便進行大動作,顧淵或許暫時不會有事。可即便如此,他的日子也未必好過。
做這種勾當的人,說得輕了是貪財膽大,說粗暴點就是一群要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他們只知道,擋路的都是路障,而路障都該被清除。
池渝才剛剛分析著安慰過自己,可這個時候,她又不由得再次擔心起來。
人的想像力總是很豐富的,尤其是在面對未知又在乎的事情,更是難免會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也不知道,這些日子顧淵是怎麼過來的。
池渝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夢裡,顧淵渾身是血仿佛從地獄裡走來,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知道那就是他,一定是他。
每每從這種夢中驚醒,池渝總會第一時間去撥他的電話,然而對面總是無人接聽。她慢慢開始慌了,為自己不曾了解的心,為那個生死不明的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