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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的表情倔強而認真,帶著少年般的不顧一切。
池渝忽然笑了:“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有時候看起來真的像個少年。”
成人懂權衡,懂趨利避害,懂在事關於己的時候,先看得失。少年雖莽撞卻一腔熱血,是非曲直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
顧淵冷著臉敲了敲她的頭,輕哼:“那也比你成熟。”
“好好好,你比我成熟。開心點兒了嗎?”池渝彎著眼睛,滿臉都是「行行行,寵你寵你」的無奈。
而顧淵懶得再和她掰扯這個,坐在床邊往後一仰就睡下去。然而,這個動作牽動了他的傷口,顧淵微不可察地皺皺眉,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
他知道她的意思,也懂她口中的「少年」。
那又怎麼樣呢?她自己不也是!
顧淵短促地勾了勾嘴角。
他並不是唯一的一個,這樣就好。
3.
接下來的日子,池渝做什麼事情不會再背著顧淵,而他偶爾為她遮掩。兩個人這樣配合下來,倒也比之前更多了幾分默契。
從廣州灣到英吉利海峽,他們走了三十七天,返航卻只花了三十一天。去的時候,中間因為種種意外有所耽擱,而回程連補貨都不需要,航船減負後自然快些,一路也平靜順暢。
海上的風浪和星空、霧氣和晝夜,都與陸地不同。
在下船的那一刻,池渝想,這趟行程里所遇見的那些事情她會很難忘。其實算起來也就兩個多月,可這兩個月里,她所經歷的事情。就像是按了快進,林林總總的加起來比過去一年還要多。
池渝靜靜站在角落裡,看著夕陽中的顧淵,明明是那樣冷漠嚴肅的樣子。即便被籠在一片燦金色里也暖不起來,可她卻不自覺想要靠近。
有機會的吧?
在他掃來一眼的時候,池渝對他笑笑,握緊了手裡的手機,心想,還好她還欠了他錢。
可還完錢之後呢?他們算朋友嗎?
如果不是這趟航程,他們的生活也不會有交集。一個常年待在海上,一個終日奔波調查,他們在各自的領域都充實得過頭,連休息都湊不到一起,哪有別的機會接觸。
等顧淵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之後,天已經黑透。回頭,那個地方已經沒有了人影。
航程結束之後,按理說大家要一起去聚個餐來著。可這次因為索馬利亞的意外,船員們負傷的負傷,其餘幾個堅持完全程的一直沒能好好休養,聚餐也就順勢取消了。
等到海員們散去,顧淵站在港口,抬頭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貨船。
每一次的航程都有無數的意外,在他入行之前,有一個前輩對他悄悄說,他管每次出海都叫「生死行程」,當時顧淵覺得誇張。等到他真正踏上甲板離開陸地以後,才知道,生死行程,每次都是。
海上有無數兇險和意外,可它仍然極富魅力。他深愛大海,也許是從小受養父的影響,他對大海的感情也像他養父一樣,是刻在心底永恆的敬畏。
顧淵低了低頭,眼睛也微微垂下,仿佛在朝著大海致敬。
這是他每次結束航程之後都會做的一個動作,從來沒人知道,也從沒有人看見過。
可這次有些例外。
池渝從後面走出來:“你不回家?”
顧淵眼帘一顫,明顯有些意外。
“你沒走?”“嗯,等你呢。”
顧淵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他抱著手臂斜睨她:“等人還是嚇人?”
池渝吐吐舌頭。她的確是想嚇他,他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嘛!
池渝說:“別把人想得那麼壞,誰嚇你了,我看你剛才那麼認真,不想打擾你罷了。這麼體貼還要被誤會,真叫人難過。”
顧淵被她的強詞奪理懟得直抽冷氣,擺擺手:“別裝了,說吧,有什麼事?”
池渝拿出一沓資料。4.
顧淵認出了那沓東西是什麼,畢竟這兩個月,她每天都在房間裡寫它。
那是池渝的調查記錄,在返程的航線上,池渝幾乎沒有好好休息。
她一邊通過自己搜集的資料進行分析,一邊聯繫她的朋友。前幾天,她表情嚴肅地告訴他,她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當時她沒有具體說,他也很知趣地不追問。
“你很想知道吧?”
顧淵接過那沓東西,細細地翻了起來,邊看眉頭就邊越收越緊。
池渝沉了口氣:“我知道你愛這艘船,我也相信你沒問題。可是有些東西,的確是通過這艘船流出去的。也許過幾天就會有人來進行調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配合。”
半晌,她低下了頭:“其實這些……都是暗下的東西,不關你事。”
說是不關他事,可站在顧淵的位置上,又怎麼可能不受牽連?這艘船上出了問題,而出問題的地方是他職責所在,不管對方做事多隱蔽,在法律上,顧淵也需要負連帶責任。
池渝很清楚,所以這些天她一直在想辦法怎麼幫顧淵洗脫即將扣上的罪名。
顧淵合上資料,揉了揉眉心,嘆息:“我是船上的大副,貨物出了問題,怎麼不關我事?”
“你……”
看著池渝擔憂的模樣,顧淵忽然笑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