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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為什麼?”
他看著她,眸色有些幽深。
也許很多人都說這個社會污濁,渾渾噩噩迷濛不清,睜開眼睛、閉上眼睛,都是過日子。的確,許多事情不去論個究竟,還要更輕鬆一些。
話是沒多大錯,就算有什麼錯,但許多人都是這麼做的,當一件事情被大部分人所接受,錯也就不成了錯。
可那又怎麼樣呢?在此之外,總有一部分人在乎真相。
這也是他留她下來的原因。
池渝的眼睫一顫,心裡沒由來地打起了鼓。
顧淵應該不知道她的來由,可此時此刻,他的眼神卻給她一種洞悉一切的感覺。
“你是為什麼讓我留下來?”
顧淵不答,只是搖了搖頭。
作為大副,貨運這一塊他是主管,如果貨運出了問題。即便他是真的毫不知情,可能也有人不會願意信他。可他還是想要把事情弄清楚,真有什麼事情,大不了擔著,總比重複過去,還站在自己不喜的位置要好。
有時候想一想,他莫名會有些慶幸。還好來調查的人是池渝,不是資歷深厚的老鳥。否則,等到對方把所有事情摸清楚之後才攤在他的面前,他可能也會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始至終,他厭惡的在乎的這麼多事,他全然不知。那種感覺恐怕真會很不好受。
“你……”
“沒什麼。”顧淵撓了撓頭,“今晚上情緒不對,隨便說一說。”
事情發生之前,考慮得再多都不實際,還不如先做了,等到時候再看發生了些什麼。左右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和預期,不論要發生什麼,他都可以接受。
那麼,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
池渝抿了抿嘴唇。
“明天就到下一個港口了,你待在這兒,別給我添亂。”顧淵若有所思似的,“對了,你在這兒住著,真的沒被別人發現過嗎?”
“怎麼了?”池渝忽然有些緊張。
“沒什麼,最近有一個叫孟坤的,我今天遇見他,看到他站在我房門前往裡邊看,我過去拍了他一下,他轉過身看我的眼神不大對勁。”
“孟坤?”池渝在腦海里搜索這個名字,不一會兒就想了起來。
她雖然不認識那個人,但這個名字她可是熟得很。
比較這個人,在她的懷疑對象里排名很靠前。
“怎麼不對勁?”
“也沒什麼,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顧淵狀似無意地聳聳肩,“沒什麼事就早點睡吧,時間也挺晚了。”
池渝雖然不知道顧淵到底什麼意思,卻也默默進屋子翻了以前的備份筆記,在那個名字上又多圈了一下。
在筆尖離開紙面的同時,她的眼睛也移到了「顧淵」這個名字上。
“顧淵……”
池渝看著這兩個字,白紙黑墨,那個名字被映在她的眼睛裡,輕輕一眨,就幻成了一個具體的人。作為記者,她的直覺從來很準,但在直覺之外,更重要的是證據。
到底人心隔肚皮,誰也說不清,你面前站著的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是本性如此,還是演技精湛。她也不是聖人,直覺再准也不過是直覺,主觀性極強,在這樣的條件下,誰也沒有辦法一眼看透人性。
可這次,她有一種衝動。
她想信他,即便她對他並不是那麼的知根知底,即便現在他的嫌疑依然很重。
2.
是裝補貨物的日子,有了上一次的經歷,池渝也知道,這一天會很忙。
她坐在小小的隔間裡,對著筆記咬筆蓋。拿了搜集的資料,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對著。只是沒有手機到底不方便,她上船之前調查過出問題的具體時間。因為太過複雜,沒有記在本子上,所以暫時也排查不了,現在看這些人,個個都越來越有嫌疑。
池渝在想問題的時候有咬筆的習慣,也被同事說了許多次,不衛生看上去也不成熟像小孩子。她也想改,可習慣性的動作往往是無意識做出來的,不是說改就能改得掉。
她在紙上認真地寫寫畫畫,把最近得到的信息排列出來,逐個逐個和紙上的記錄對比,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更沒發現,身側不遠處,顧淵抱著手臂靠著門已經站了很久了。
在她第五次忍不住咬筆的時候,顧淵嘆一口氣,過去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把筆尾往嘴裡送的動作。
“餵。”
池渝抬頭,心驚的同時飛快地合上本子。
“你你……你怎麼就回來了?今天這麼快的嗎?”
“嗯,今天的事情比較少,動作快了一點兒,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下次拖拖。”
池渝尷尬地笑了笑,把本子往屁股底下塞了塞:“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淵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像是沒看見她的動作,也沒看見她藏起來的東西似的,拿出手機劃了幾下遞過去。
“喏。”
池渝頓了一會兒,接過來。
她的確從靠岸起就在想問顧淵藉手機的事情,本打算等他忙完回來裝作不經意問一問的。沒想到,她還沒開口,他就直接給了。
池渝望一眼手機,望一眼顧淵:“那我用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