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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這兒,沒空調的巴士會有些難受。”顧淵拿著不知道哪兒來的紙扇風,“這裡離赤道還是挺近的。”
池渝喃喃念:“赤道,以前只在地理書上看見過。”
顧淵笑了笑,大概是因為太熱又沒喝水,有些干,他舔了舔嘴唇。
“前幾天你不是還路過它了嗎?”
“是哦……”池渝忽然有點兒興奮,但很快又想到什麼,“對了,你剛才給我辦手機,為什麼一直對那個售貨員搖頭?”
“國家之間的差異吧。”顧淵說,“在這裡,搖頭和點頭的含義與中國是相反的,搖頭表示是,而點頭代表不是。”
見池渝感興趣,他繼續跟她簡單講了些當地不同的習俗,池渝聽得嘖嘖稱奇。
有風從外邊吹來,乾乾熱熱,卻也舒爽。
池渝側過頭來,把被風吹到眼前的頭髮撥回耳後:“你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
“很多。”顧淵直視著前方,“可我不像那些旅者,我去過的地方也不過就是去過,沒在哪兒多做過停留。跑了這麼久,我待得最多的地方還是在船上,看得最多的也還是大海。對我而言,不管身處大西洋還是孟加拉灣,我看見的景色都是一樣的。藍、波浪、雲,還有海鳥。”
車子轉了個彎,陽光從這邊灑進來,顧淵轉頭,想去拉車邊的帘子,正好對上池渝的目光。她看人很專注,不管是聊天還是傾聽,都很專注。
這樣的專注讓人很舒服。
顧淵愣了一瞬,立刻移開了視線。除非必要,比如在船上頒布命令和與船員們商議事情。否則,一般情況下,他並不喜歡和人對視。
大概還是小時候的經歷所致,他總覺得,會在別人的眼睛裡看見看垃圾的眼神,即便這些已經過去很久了。
有人說,小時候的可怕經歷,會伴隨一個人的一生,不論那個人日後變得有多強大。
有人不信,覺得誇張,可經歷過的人會知道,這些都是真的。
“把帘子拉一下,有點曬。”顧淵說。
而池渝乖乖轉身去拉帘子。
他看了她一陣,又在她轉回來的時候移開目光:“我來得最多的,應該就是科倫坡了。因為我們在這兒的休息時間比較充足。我閒不住,就想到處走走,所以也比較熟悉。”
池渝剛剛準備說什麼,卻在開口的瞬間又閉上,屏住呼吸。
與此同時,顧淵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兩人同時把視線移向身側不遠處,又同時移回來。
“這邊的人,體味比較重。”顧淵湊近池渝,很小聲地說了一句,而池渝點點頭,一臉「我已經知道了」的表情。
“不過我們下一站就下了。”
巴士又一個拐彎,有風從那個方向吹來。
兩人同時屏住呼吸,又在對視的時候相互笑了笑。
有一種「盡在不言中」的微妙。
4.
等到下車的時候,池渝滿心都是「得救了」的感覺。
“其實我覺得你挺讓人意外的。”顧淵打量她幾眼。
池渝緩過來了氣:“怎麼?”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虛虛柔柔的,智商也不怎麼行,還擔心留著你會出什麼意外。但是,你的表現挺讓人吃驚的。還有這個,第一次坐這巴士的時候,我都有些不適,可你居然也沒什麼感覺似的。”
池渝不知道自己是該反駁還是該感謝,只能幹笑兩聲:“其實我覺得你也挺讓人意外的。”
“哦?”“意外的幽默。”
意識到自己被諷刺了,顧淵也沒有別的反應:“我覺得你可以試著相信我,就像你現在無意識表露出來的一樣。”
池渝微愣,總覺得他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是別有意思,可具體的意思是什麼,她又有些想不分明。
顧淵並沒有接著之前的話說下去,反而向她指了指前邊:“這兒是加勒菲斯廣場,從這裡到我想帶你去的地方,走路大概是二十分鐘。走過去就是貝拉湖,那邊還有一座水中廟,不過廟裡沒什麼好去的,坐在湖邊看看鳥兒就行。”
“看湖?”池渝有些疑惑,“你不是每天都在看海嗎?為什麼坐車跑過來看湖?”
“湖和海能一樣嗎?就算是海面,不同海域的海,也都不一樣。”
可你剛才明明說,不管在哪片海域上,你看見的風景都是一樣的。池渝腹誹。
“你在心裡罵我?”
池渝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怎麼可能。”
“最好是沒有,我告訴你,你想什麼我都知道。”顧淵戳著她的額頭,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畢竟,大多數時間,那些東西都已經寫在你的臉上了,笨蛋。
池渝:“……”
好的,看在他給她買了手機和卡的份上,她就不反駁了,勉強信他有讀心術吧。
還有,也勉強不說他善變。
“對了,你剛才說,可以試著信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叫你把你的表層意識和潛意識結合一下的意思。”顧淵說得理所當然,“其實你已經很相信我了,為什麼硬要強迫自己繼續保持對我的懷疑?雖然我並不是那麼在意,但偶爾感覺到,還是讓人挺不舒服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