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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被那個場景戳中了吧,安歌開始喜歡上那個讓她產生同感的角色,再之後,由喜歡那個角色到喜歡演繹那個角色的真人,似乎也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畢竟那個真人低調、認真,不曾讓她失望過。
3.
窗外,路上鋪滿了枯葉。
外面有車不減速地開過,於是原本安靜的枯葉就這樣被風卷得到處都是,而環衛阿姨的掃帚一下一下掃著地面的聲音,就這樣透過半關的窗子,傳到安歌的耳朵里。
她呵一口氣暖暖手,繼續敲著鍵盤,文檔邊上的備註密密麻麻,寫得清楚又詳細。
劇本里關於專業上的修改和意見,已經進行到最後了。等這次修改完備,李導那邊也就正式準備開機的事情,顧澤也要來學習陶瓷的基本製作方法。
敲著敲著停一陣,安歌像是在想什麼,不一會兒想起來,眼睛一亮再次記下幾個重點。
古時不比現代方便,現在有電窯,設定的時間、溫度都可以自己調節,古時用的都是窯火,要自己時時看著,完全憑藉經驗來。
說起來,陶藝是一門技術活兒,畢竟,哪怕是同樣的瓷胎、同樣薄厚程度的釉,在窯里放的位置不一樣,陶瓷的釉色也會有所差別。
當時每一件瓷器的製作工序都非常複雜,大多數陶瓷人,一輩子只精研一種。
拉坯的一輩子拉坯,施釉的一輩子施釉,管窯的一輩子燒制。
督陶官不一定每一種工藝都要會做,卻必須掌握每一個步驟的理論,不說精通吧,會總是要會的。
安歌邊想邊記,看起來很是認真。
這些資料,就算是她一個業內的也偶爾會記亂,顧澤卻要在短時間內記下來,並且學會畫瓷,至少看著要像個樣子,畢竟這是劇本里的一場重頭戲。
「演員也是怪不容易的。」安歌喃喃出聲,接著打出個噴嚏。
「你才知道啊?」
這時候,半掩著的窗戶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嚇得安歌原本揉著鼻子的手猛地一顫。
她轉過頭就看見顧澤,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你有沒有覺得,這樣說話很不方便?」顧澤說完,朝著邊上努努嘴,示意安歌過去開門。
「這麼冷,怎麼不開空調?」
安歌環顧了四周一圈:「你什麼時候看見這裡有空調了?」
被這句話哽了一下,顧澤輕咳幾聲,跳過這個話題。
「對了,劇組那邊說,有點東西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顧澤說著,忽然發現安歌臉上不正常的潮紅,於是停下,「你怎麼了?」
剛想回答,喉頭卻忽然有些癢,安歌頓時狠狠咳了起來,而顧澤一時沒想太多,摸了摸她的額頭。
「著涼了?」顧澤皺眉,「一樓濕氣重,所以說,還是應該裝個空調的。」
「咳咳咳,咳……貴!」
在一連串的咳嗽聲里,安歌掙扎著回答。
顧澤聽著,有些無奈,解下自己的圍巾圍在了安歌的脖子上,自然坦蕩,好像只是個順手的動作,半點別的意思也沒有。
4.
在替她圍好圍巾之後,顧澤退後了些,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
「現在製片方在為電影造勢,需要拍一些我在戲前和你學東西的照片,體現我多認真刻苦之類的,總之,就是要做一個這樣的報導。」
安歌本來就被忽然湊近的顧澤弄得有些懵,只顧著看他低垂的眼睛和纖長的睫毛,心底一下一下狠狠在震,像是那些每逢關鍵時刻就搗亂的小人又醒了過來,一下一下,在大鼓上跳得特別歡快。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只是她剛剛回過神就感覺到脖子上有些緊,甚至緊得透不過氣……
不算長的圍巾,硬生生繞了三圈,並且還被打了一個結。
她把圍巾鬆開一圈,問:「什麼時候?」
「哦,他們找到車位停好車就過來,我先來準備準備。」顧澤說完之後不滿地望她一眼,「幹嗎鬆開?」
「因為還不想死。」尤其是被一條圍巾勒死,這樣的死法說出來都智障,就算上了新聞也只能被嘲笑,一定得不到同情。
可畢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安歌試圖用眼神傳遞這些信息,始終微笑著望向顧澤。
然而,顧澤沒有接收到安歌的信號,並且他的思路很明顯在另一條路上越跑越偏。
「那就更該繫緊啊,不然凍死怎麼辦?」
安歌:「……」這話沒法接。等一下!
忽然,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抓住一個尾巴,提煉出一個重要的點——
顧澤剛剛說,採訪的人找到車位停好車就過來,他先來準備準備。
「不對啊,怎麼這麼突然?」安歌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你們這就來了?直接開始錄影?為什麼沒有提前和我說?」
她滿心驚訝,一臉懵圈,甚至連顧澤又給她繞上一圈圍巾也沒反應過來,就這麼接連甩出三個問句,圓著眼睛望著他。
顧澤沉默了一下:「李導沒告訴你嗎?」還不等安歌回答,他自己又一副恍然想起些什麼的表情,「啊,對了,李導似乎叫我告訴你來著。」顧澤一臉無辜地微微低頭直盯著她,「但我忘了,對不起。」
眼前的人一下一下眨著眼睛,眼神乾淨透亮,像是個小動物,讓人不忍心責備……<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