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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會想,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子?
顧澤知道,人是多面性的,只是,像安歌這樣,每次看見都不是一個設定。甚至很多時候還會讓人覺得反差太大,不過幾秒鐘就會換一個思路和情緒,讓人跟不上……這樣的女孩子,難免會讓人有些意外。
照片裡,安歌笑得見牙不見眼,臉頰兩邊的梨渦深得像是可以盛酒,和「技術指導」的資料上貼著的那張規矩、靦腆的證件照半點不像,卻挺生動好玩的,讓人看了以後也莫名地想笑。相比起來,邊上淺淺笑著的自己就顯得弱了一點。
嗯,一張有感染力的照片。
顧澤這樣評價著,把照片放進了車內的儲物盒裡,然後抬頭望一眼二樓的窗子,接著逕自開車離開。
2.
在窗戶後,安歌坐在書桌前,捧著一本相冊,停在翻開的某一頁上。接著,她手指輕顫,隔著塑料薄膜緩緩摩挲著那張照片。
「我可能很快就可以去找你們了,你們還在等我,對吧?」
屋子裡非常安靜,只有她一個人低低的聲音。自己說,自己聽。
聽說,會自言自語的人,他們心底都藏著一份不能被觸碰、卻又經常被翻出來的東西。而自言自語,是因為他們其實很想傾訴,卻沒有辦法說給別人聽。久而久之,在無人的地方輕輕說給自己聽,就成了他們安慰自己最好的辦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歌緩緩地合上相冊。
她站起身子,把相冊推進書架上那個空缺處,然後一張張看起剛才和顧澤一起拍的照片來。
拍立得的像素不高,可是照片上的那個人卻實在好看。
如果沒有在那個晚上遇到他,遇見那些黑影,說不定現在他們依然陌生。
她會在片場遇見他,然後,在這部戲拍完之後,禮貌地告別。他們只是電影上的合作關係,最多最多,就是她會告訴他,自己是他的粉絲。
而在這之後,哪怕以後顧澤參加這部電影的宣傳,也不會記起來她這麼個人。
可現在,以這樣的方式和他有了交集,想必以後說了再見他也還是會記得自己吧?安歌想到這裡,歪歪頭微笑。
其實說不清楚現在是什麼心情。她對父母的感情和渴望太重,一直壓住了其他的事情,現在想一想,這段時間其實是有些開心的。作為一個小粉絲,能被他知曉,而且當她站在他面前,他也知道她這個人,而不是禮貌卻疏離地笑笑,將她當作一個陌生人……怎麼看,這都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吧。
說起來,那個時候是怎麼會喜歡他的呢?
安歌把剛剛照的合影用小夾子夾了一排在書架邊的細麻繩上,接著翻出從前收的顧澤劇照擺台,對照著看。
安歌搖搖頭:「其實不上相啊。」
嗯,真的不上相,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一邊想,一邊肯定著自己想法似的重重點頭,而隨著這個動作,她一下子想起來第一次看見顧澤的時候。
事實上,在那之前——也就是在從電視裡看見顧澤之前,安歌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會追星的人。會成為他的迷妹,這其實是一件很巧合的事。
曾經聽人說過,心智真正成熟的人是不會做追星這種幼稚的事情的。
或許吧。
可如果能遇到一個值得你去喜歡的人,那個人看上去真實、美好,會在某段時間裡,帶給你許多感觸和力量。那麼,不論他多遠或者多近,是身邊的人還是明星,你吸收著他帶給你的營養,努力向著他所給予你啟示的方向靠近,其實也是一件好事情。
有了這樣的一個人,你把目光投向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安歌收藏的那張劇照是顧澤演的第一部 電視裡的人物角色,當時的他只是一個小配角,卻深受眾人喜歡。也是在那之後,「顧澤」這個名字開始被人熟知。
「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心情很不好,或者說是非常糟。」安歌癟癟嘴,「但現在講起來,我已經忘記那個時候心情為什麼不好了。」我只記得,在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忽然就忘記了心情不好這件事情。
安歌輕笑,碰了碰那張照片。
記得當初莫名沮喪,感覺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積攢了許久的能量被消耗完畢,又沒有人可以傾訴。那時,她幾乎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什麼也不想做。
無聊了很久以後,她在家抱著抱枕打開電視,想找點什麼東西轉移注意力。
調了很多個台也還是沒意思,她停下來喝一口水的間隙,無意間抬頭瞟了電視一眼。然而,就是那一眼,她頓住,就那麼被屏幕上的一個笑容吸引住了目光。
電視裡的人剛剛經歷了和家人的別離,接著是多次求職無果,看上去失敗又落魄。
可即便這樣,他依然沒事人一樣地吃燒烤、喝啤酒,笑得很燦爛,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甚至,即便是一個人躲起來發著呆,他依然是揚著嘴角的。
夜色昏沉,他一人走回空蕩蕩的家,在打開燈之前的黑暗中,他雙眸如星,裡面閃著一簇簇火苗。他低低開口:「老天,只要你沒有把我徹底擊垮,我就會再爬起來,繼續。」
然後他按開燈,燈光打下來,映亮了他的臉,以及那雙微帶笑意卻滿是堅定的眼睛。那一刻,他的眼神,像是透過屏幕,直直望進電視機前她的眼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