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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就這麼看著顧澤,她此時不敢說話,只是望著他,等待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顧澤的眼皮動了動。
「你醒了?」
這個聲音有些急切,正好響在顧澤睜開眼的那一秒鐘。雖然問的是他醒了沒有,但話外的意思,卻像在說「我等了你很久了」。
顧澤用手撐著身子坐起來,嗓子低啞,第一句話甚至沒能發出準確的聲音就干卡住了。
安歌見狀急急地端來桌邊的水給他。
顧澤看她一眼,接過水杯一口喝掉。
喝完之後,他輕輕閉著眼睛,靠著坐了一會兒,像是在緩神。
過了沒多久,他睜開眼睛。
在看見安歌眼裡水光的時候,他一愣,接著便斜斜揚起嘴唇,挑起眼角,斂住所有的不適感,做出一副不懷好意的表情。
「你眼睛怎麼是紅的?哭過還是沒休息好?」想了想,他故作驚訝,「怎麼,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死了吧?見我醒不來都急哭了?」
原本的不安被這兩句話輕易打散,安歌一把奪過水杯,怒目瞪他,心底像是被什麼撓了兩下。虧她擔心這麼久,沒想到他一醒來就懟她。
看來他是真的清醒了,呵呵。
不動聲色地將安歌的情緒轉變收入眼底,顧澤的眸中帶上點點笑意。
其實在醒來的第一秒,看見身邊有人等,這種感覺很好,只是有點微妙,而當時的氣氛也有些讓人覺得不適應。顧澤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甚至也不善於接受。
所以,在面對這樣的情境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打破它。
可安歌並不知道,於是呵呵笑兩聲。
「對啊,以為你死了,哭喪呢。」
「這麼毒?」「你管我!」
說是這麼說,可事實上,安歌看見他醒來,聽到他的聲音,她不禁鼻子泛酸,心底也湧起一些陌生的感情。就是那些東西,弄得她有點亂,可抬起眼睛,對面的人卻只是笑,半點別的反應都沒有。
這樣的顧澤,讓她覺得……有些可惡。
沒有緣由的,就是可惡。
3.
兩個人各自懷著小心思沉默了一會兒。
「對了。」安歌忽然想到什麼東西,瞬間就把剛才的鬱悶拋到了九霄雲外,「你昏迷的時候,身子變得很冰,是那種冰塊一樣的感覺,絲絲往外冒寒氣。這是怎麼回事?」
很冰?顧澤反應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笑了笑。
顧澤稍微組織了一下措辭,用最簡單的說法向她解釋。
「沒什麼,能量的暫停使用,身體保護系統的自動運轉。在暫凍狀態下,身體的各種消耗都會降低,算是自我修復的過程吧。」
「還真是這樣啊。」安歌喃喃念著。原來,陸玖還真沒說錯。
接著,她急急地問他:「對啦!還有,當時在我房間裡,你遇到了什麼?」
沒聽清安歌的問題,此時,顧澤的注意力全被她左手腕上纏著的那圈厚厚的繃帶吸引了過去。
「你的手怎麼了?」
「呃?」她下意識活動了一下手腕,接著就是一陣刺痛襲來,她倒吸了口冷氣。然而,在接觸到顧澤視線的時候,又佯裝無事,「就是不小心扭到了一下,沒什麼要緊的。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在那裡看見了什麼?」
——你在那裡看到了什麼?
顧澤的腦仁里混沌一片,他在這句話之後用力回想,記憶里卻只有團團黑影和一些殘缺的片段,怎麼都拼不完整。
他總覺得自己忘掉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在他的潛意識裡,那些東西似乎很是危險,是不可忘的。
他一下一下地捶著頭,每一次都比前一次的力度更重。
這樣的顧澤,看得安歌有些心驚。於是,她連忙握住他的手:「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背脊處陣陣發冷,大腦像是被針扎過。在這樣的狀況下,顧澤沒有辦法調動自己的能力強行沖開自己的表層意識來搜尋更為深層的記憶。原本有些心急,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被握住,十分溫暖。
然後,他抬眼就看見她擔心的樣子。
顧澤原本定在回憶里的思緒一下子又跑了回來,忽然發現。當他不去想那些事情的時候,腦內的疼痛感便立刻減輕,這樣的情況讓他隱隱有些不安,也更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深呼吸,他暫時壓住自己的心緒,然後撫上她手腕處的繃帶,眼底帶著幾分疲憊。
「你當時進來幹什麼?」顧澤問她。
面對再次發問的顧澤,安歌一下沒回神。
「我、我怕你有事啊……」
「我是不是有叫你不要進來?你知不知道當時很危險?」
「可是、可是……」安歌訥訥著,「可是你當初找我合作,不就是想讓我幫你忙的嗎?你不是說了,我的磁場可以化解他們的能力嗎?」
顧澤一時語塞,找不到話來回。
見狀,安歌於是理直氣壯地數落起他來:「對啊,我不就是來幫忙的嗎?現在你這樣一個人衝到前面,還護著我……我幹嗎要你護?我又不會有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
顧澤見她說著說著像是真的生起氣來了,歪歪頭:「你在擔心我?」
「鬼才擔心你!」安歌說完偏過頭,欲蓋彌彰地笑了幾聲,「我是看你、看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