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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睡著,不落枕才怪。」陸玖輕聲喃喃,原本凝重的面色在這一刻變得柔和。
他朝著睡姿扭曲的陶爾琢走過去,本來想把陶爾琢拍醒的,可手最終卻停在了陶爾琢的肩膀處。他無奈地嘆了一聲,把陶爾琢的頭扶正,接著又把陶爾琢的手腳放平。
睡得好好的,無緣無故被這樣擺弄,大概是不大舒服,陶爾琢於是動了動,臉也順著往邊上蹭了蹭……
手心被蹭得有些癢,觸感溫溫軟軟,像是被貓咪的小肉墊撓了兩下,讓人忍不住想把它握住。陸玖低頭,怔怔地看著自己手邊上的小腦袋。
頓了幾秒鐘,最後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樣睡著真的舒服嗎?」
在陶爾琢的臉上輕輕掐了一把,陸玖收回手來給他蓋上被子,接著坐在了他的身側。
陸玖瞟一眼顧澤的房門,又收回目光再次望向陶爾琢。
其實陶爾琢的身份有些神秘,甚至比顧澤更加神秘。顧澤會明明白白告訴你他有不能說的東西,所有行為也不會讓你擔心。而陶爾琢,他把所有關於自己的信息都藏得很好。不論用什麼方法,都查不到與他有關的半點東西。
陸玖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整個人似乎陷入了沉思。
有時候,陸玖覺得陶爾琢很單純,有時候,又會覺得他難以看透。其實,這樣的人很可怕,或者說,讓人看不穿的人,都可怕。因為沒有哪個普通人會在日常生活里都刻意掩飾自己。
因為生長環境的緣故,陸玖自小就知道如何看人。
他直覺陶爾琢不簡單,也知道自己的直覺一向准得可怕。然而,這是第一次,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直覺是不是有所失誤,也是第一次,無法準確地去定位一個人。
畢竟,不論什麼時候看過去,陶爾琢都是乾淨的、明澈的,像只小動物,總是一副無害不設防的樣子,天然又不讓人討厭。也就是這種和浮華的娛樂圈格格不入的氣質,才會讓李導一眼就相中他,讓他飾演那個角色。
最初的時候,陸玖也是因為這樣才注意到他的。
睡夢中,陶爾琢咂咂嘴,翻了個身,上衣被蹭得掀開,露出一截小腹,看起來細細軟軟、白白嫩嫩,如小孩一樣。
陸玖的思緒就此終止。
他極其自然地將陶爾琢被卷上去的衣服扯了扯,蓋住肚子,接著又拿起被踹到角落裡的沙發毯給陶爾琢掖得嚴實,之後才起身往顧澤的臥室走去。
2.
顧澤還在睡著,而在他床邊的,正是眼睛紅紅的安歌。
「你不是又哭了吧?」倚在門上,陸玖單手揉著太陽穴,「從昨天到現在,你不睡覺就算了,也犯不著一直哭啊,畢竟他也沒什麼大事。」他瞟了眼顧澤,「看起來,不過就是睡著了而已。」
說是這麼說,但陸玖當然知道顧澤不只是睡著了這麼簡單。
他早知道顧澤有秘密,但既然顧澤和安歌都沒有把事情告訴他,那他也不打算多問什麼。而且,即便要問,現在也不是什麼好的時機。
在照顧顧澤的時候,陸玖也有些驚訝。畢竟一個正常人,哪怕自我癒合能力再強,身上的傷口和痕跡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消失不是?
可顧澤身上的所有傷痕,無論是被火灼傷的痕跡,還是青紫一片的打痕。在陸玖給他熱敷的時候,它們就這麼在陸玖眼前一點點癒合淡化,最終消失。
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奇怪到讓當時的陸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論如何,現在的顧澤看起來狀態不差,並且已經在慢慢恢復,這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再怎麼樣,也要等他醒來才能進行確認。
安歌抹了抹眼睛,手背上一片濕潤。
她抿了嘴唇:「你來了啊。」
「嗯。」陸玖站直了一些,「你還是去睡一下吧,等他醒了我叫你。」
「不用了,我不困。」安歌眉頭皺得死緊,「你說,他不會有事吧?」伸手去碰了一下顧澤的額頭和頸部,「溫度都已經恢復正常了,為什麼還不醒呢?」
「當一個人在疲累的時候,會覺得頭暈犯困,無法思考,繼而陷入深度睡眠,就像你上次疲勞過度昏迷那樣。身體怕你太累,於是暫時停止運作,這是人體內部自我修復的過程。」陸玖挑眉,「也許他也是這樣,睡醒了就好了。」
「可是……」
安歌仰頭,欲言又止。
可是,顧澤也會是這樣嗎?顧澤和這裡的人都不一樣啊!
安歌想了很多也分析了很多,她也嘗試著用理智來分析和安慰自己,卻仍然沒有辦法不在乎、不擔心。
在安歌思緒混亂的時候,陸玖卻忽然間感覺到肌肉一陣酸痛,他抬手捏了捏肩膀,卻像是扯住了哪根筋,僵得發疼。到底也是好久沒睡,又在這樣的情況下處理了這麼多事情,在思緒放空的間隙里,陣陣疲憊襲來,他低了低眼睛,打了一個呵欠。
「既然你睡不著,那我先去休息了,等你挺不住了來叫我,我們換班。」
安歌點點頭,滿臉的失魂落魄。
陸玖沒有再多說什麼,逕自走進了隔壁房間,剛剛沾上枕頭,困意便襲過來了。可就在入睡的前一刻,他想起什麼似的,掙扎著又站起身來,走向客廳,最後,停在沙發邊……
說來也巧,就在這一會兒之後,安歌看見顧澤的手指動了動。她眼睫一顫,心底一緊,甚至有那麼一瞬屏住了呼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