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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太美,忍不住想撕開。
他還沒動手,她便已親自揭下。
說來也巧,認識林慕後不久,幾年來他私下僱傭的人居然尋到女人蹤跡,嚴格的說,是女人的屍體。那人找上門時,得知人早死了,屍體被上門追討房租的房東發現。
她竟然一直在中國,當初林廣文移民申請全家入籍,她早已沒有中國戶籍,在戶籍管理嚴格的中國應該寸步難行,她居然在那塊大陸過了幾年。
那一日,他看著照片中已然潰爛浮腫的面容竟覺得陌生,拿起一面鏡子望進去,原本,她是長這個樣子的。
林深看著鏡中容顏吃吃地笑了起來,他應該開心的,笑著笑著眼角卻溢出淚。
自那日起,他便成了無心之人。
無心之人本該孤獨,他卻意外俘獲一個同類,林慕。他非常滿意她的身世,童年慘遭家暴、父母相殘縱火自焚,不不不,不止是滿意,幾乎是歡欣鼓舞。
他冒著滂沱大雨拾起花瓣殘碎、沾上沼泥的小白花,朝女孩兒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送給你。」
來啊,來我的世界。
除非你甘心一生戴鐐銬。
沒人能抗拒他給的誘惑,女孩兒起初還妄想掙扎,然而最終接過了那朵殘破的小白花:「謝謝。」
契約達成。
他知道她重獲新生、如獲至寶的新名字,射rry,仍固執地叫她林慕。
原因無他,他得時時刻刻提醒她別忘了自己是誰,更別妄想,做一個正常人,他需要的同類,絕不能是常人。
他很中意這個同類,女孩兒比他想像中更與自己契合,除開她會吃辣這一點,兩人其他方面保持高度同步性,方方面面,無一例外。
一個人久了,難免孤單,以前他不屑與他人為伍,既然有了頻率一致的林慕,他自然不會放過,得牢牢控在掌心,不讓她逃,更不能讓她變。
他像一個極具耐心的陶藝大師,雙手撫著陶土隨機器轉動輕輕上拉、擠壓,笑看原始的一團陶土在他掌下一點點成型、破繭成蝶。林慕比他期待中成長得更完美,幾乎稱得上是他匠心之作,讓他滿意到差點兒忘了她是個女孩子,容納自己稱道的靈魂的是一具女性身體。
直到有一天,他去懷特家做客。
「射rry,快點下來呀。」懷特太太一一端牛排上桌,仰頭朝二樓喊了一聲。
林深坐在客廳同懷特教授談論時事,這會兒正侃侃而談,態度不卑不亢。懷特教授聽得眼裡流露對少年的欣賞,不時點頭。
「這孩子,怎麼還不下來呢?」
林深聽懷特太太喊了幾聲,樓梯口仍沒動靜,遂起身,致意道:「我去樓上看看。」
他大步跨階梯來到二樓,沒多想,邊旋開把手邊說:「要讓人叫你幾次,在干什——」
淡淡嗓音戛然而止。
屋內上身僅著文胸、兩手套進針織衫正準備換上的林慕動作一頓,偏過頭錯愕地望著他。
林深斂起視線,繼而偏過頭盯著門框不著痕跡地吁了口氣:「動作快點。」
「啪」一聲,他帶上門。
他走到樓梯拐角,倚在欄杆處,方才無意瞥見的一幕在腦里遲遲沒有散去。
十四歲的少女胸部有了雛形,側面看過去像個略有起伏的小山包。林慕有一身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蝴蝶骨後靛藍色肩帶襯得她肌膚勝雪。
他才發現,林慕皮膚這麼白,這麼……適合靛藍色。
「好了,下樓吧。」
他出神的空當,林慕已走到他身邊,換好剛才手上那件針織衫。林深垂眸瞧了眼她的臉色,鎮定自若,一絲羞赧都無。
他跟在林慕身後下樓,看著她後頸扎馬尾露出的細白脖頸,默默勾了勾唇。女孩兒比他期待中更好,在他面前始終如一,從不會流露令人嫌惡的小女生姿態。
林深並不算懷特家常客,然而回回來感受都沒變過。平凡街區中一棟簡單小別墅,每當他置身其中,總有歲月凝固、花好百日的平靜寧和之感。
這天同樣如此,不知不覺,四個小時過去,他起身告辭,走前懷特太太拎來一個袋子,她笑著遞到林深手中:「我看你剛才吃了幾塊這個餅乾,估計是你喜歡的口味,拿一些回去吧。」
林深眼裡划過一絲怔忪,他慢慢接過袋子握住,牽了牽唇:「謝謝。」
他走在午後空無一人的街道,手裡的袋子越發沉重,路過一個垃圾桶,他停住腳步,舉起袋子懸在上方,盯著袋子裡的點心盒,眸光隨未名情緒微微瀲動。
直到舉袋子的手臂微有點酸,他才垂眸繼續拎著袋子往停車方向走。
車停在不遠處不顯眼的地方,林深坐進駕駛座,面無表情望著懷特家別墅,沒有發動車子離開,就那麼一直看著。
炎炎日光漸漸轉為橙黃,斜陽西下,淡淡金光普照大地,凝固的英俊面容融入一圈暖黃光暈,他拉下遮光板,瞧見一家三口拉開柵欄門,背對他徐徐而行。
林深抬起手腕瞄了眼時間,七點半,不覺間,竟坐了三小時。肚子適時地叫了聲,他看了看放在副駕的點心盒,伸手拿過來拆開,拈起一塊慢慢咬開,細細咀嚼。
華夫餅表層焦脆,咬一口內里很軟,涼了,但香甜依舊。
他一口一口地吃,似乎能聞到懷特家隨時都充盈的烘焙香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