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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三人離去背影,林慕仰頭朝夫婦二人說話,不知說了什麼,兩人笑得很開心,還彎了彎腰,林慕貌似很得意,拉著懷特太太的手大笑著蹦蹦跳跳。
活脫脫一個撒嬌的小公主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姿態。
林深咀嚼動作一頓,眉心微擰,這很危險,應該要拉回她,不讓她過度沉入尋常人倫之樂。
他看了一會兒,又開始慢慢吃華夫餅。這很難,畢竟,連他這樣沒有心的人,都忍不住想汲取不屬於自己的溫暖,何況泡在溫柔愛意蜜罐里的林慕。
嘴裡的味道不再香甜,漸漸有苦澀在舌尖蔓延。
他闔上點心盒扔進副駕,頭伏在方向盤緩緩閉上了眼,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女孩兒是嫉妒的,一種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情緒,也許能解釋為何他會在夫婦二人前扮演斯文得體的好少年。
這樣也行,權當是她一個烏托邦,他偶爾也能竊取一些溫暖。
不曾想,烏托邦到頭來仍是一場夢,持續十五年一朝幻滅的泡影。
得知懷特夫婦死訊時,已是三天以後,他剛從國外出差歸來,從Johnny處得知。他來不及為夫婦痛心,第一時間想到林慕,飆車到懷特別墅,一眼撞見令他心跳忽停的一幕。
照顧精神崩潰、失去自理能力的林慕並不容易,林深卻不覺得繁瑣,更不覺得累。既是他一手打造的用心之作,碎了自然應當由他修補。
前半個月,他抱她下床到餐廳、給她餵飯、給她擦嘴,肢體接觸頻頻,心中並無波瀾。
變化發生在逼她說話那天。
本意是藉由掐她的疼痛逼她開口說話,手掌拂過肌膚卻詭異地貪戀掌下柔滑的觸感,甚至連除晨-勃以外從無反應的某處平生第一次有了反應。
如若不是擔心會傷了她,那一天他多想就此要了她。
林慕願不願意,他不在乎,更不在意。
多年來匠心打造的精緻成品,此生不會假手於人,他人妄想染指。
然而那一天,他只是傾身往前,吻住懷中女孩的細頸,低低呢喃:「真是……太好了……」與此同時,有生以來第一次傾泄到來,他感到莫大滿足。
他不是聖人,當然不準備壓抑自己,只想靜靜等待,等她復原。
和林慕同枕而眠的半年,是他從未享有的安寧,即使有雷雨夜,都是一夜好眠。他摟著懷裡柔軟的身子,已然滿足。
或許,沒有性,一直維持現狀也無不可。
平靜無波的祥和被路遙的到來打破,這個占據林慕不少時間和精力的女人他向來看不慣,一來竟然要帶林慕走。
簡直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竟同意了。
「她這一走,很可能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
「知道你還讓她走?」
「沒關係。」
沒關係,她不回來,他自會去尋。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是近十年習慣林慕的存在,一下落了空,他難免不適應。好在,林慕三年來在國際嶄露頭角、小有名氣,不時有報導和獲獎作品,林深像搜集珍稀古玩一般四處搜羅有關她的消息,一一裁下,整理成冊。
夜深人靜,伴著一盞檯燈,他翻來覆去地看。
林慕離開的第一年,她的眼睛有神了。
林慕離開的第二年,她笑了。
林慕離開的第三年,她得了大獎,頒獎典禮上一襲長裙,神采飛揚。
孤枕難眠的三年,林深看她一點一滴變化,光看相冊都能不自覺溫柔地笑,眸光的柔情漾動空氣,熏滿一室情意。
這三年,伴他的不只有枕下的相冊,還有旖旎夢戀。
禁忌一旦打破,自林慕離開後,林深時常會夢見她,或初見劍拔弩張的曾經,或惺惺相惜的後來,甚至包括……
赤-裸雪背緩緩轉過身,朦朧水霧中女人柔美面容若隱若現,左眼下小小淚痣如鑽石般閃耀迷人,水霧漸散,女人不著寸縷。
夢總以如此開端,有時他伸手去抓卻落得一手空,有時女人主動伏到他身上似靈蛇般纏繞攀附,扭動腰肢。
數不清多少清晨,他一身大汗醒來,下身濡濕一片。
每有此時,他都會先去浴室清洗一番,再拿出枕下相冊一遍又一遍地看。
他沒去找她,仍懷著希冀,也許她自己會回來。
直到得知她與路遙在中國開了攝影工作室,常駐北京,他才處理了公務,動身前往中國。
他以為,她的一切都如自己所想,不曾想到唯一失敗竟是沒能扭轉她的審美,讓那雙黑眸只看得到他一人。
一著不慎,差點兒滿盤皆輸。
強力克制不與林慕聯繫的五個月,他度日如年,借工作麻痹自己,仍在等待,等她回頭,等她發現這世間最與她般配的人只能是他。
他故意拔高謝喬生人氣,借高人氣逼退心揣秘事的林慕,讓她明白活在聚光燈下的小白臉沒有隱私可言,包括身邊人。謝喬生的人氣如他落下的棋子般一路高進,只是最後的結局走進了他布置棋盤時最不願面對的那條路。
那條他早有預判會將林慕逼到精神再度崩潰,卻在與得到她之間作了取捨的路。
看見長微博的瞬間,心裡的痛苦是真,如願斬斷謝喬生與林慕情絲的愉悅也是真。
他一刻不停追去了冰島,怕她支離破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