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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的麵包不叫麵包,叫吐司。
午飯和晚飯也沒有米飯,都是蔬菜瓜果蘸一些奇怪的醬,還有純粹的一塊肉,要切開才能吃。
林慕吃得不太習慣,也不在意。
他們說的話她還是聽不懂,不過沒關係,她只要知道他們說話時是笑著的就行了。
他們吃的,說的,長得,和她過去完全不一樣,可那有什麼關係,她只需要知道他們願意養她,給她吃給她喝給她穿。
這是全新的生活。
她沒想到,生活可以新得更徹底。
兩個月後,林慕第一次坐上了飛機,跟著新爸爸新媽媽。
起飛的瞬間,她嚇得差點跳起來,又被安全帶勒住。身旁人伸手摟住她,柔聲說些什麼,估計是讓她別怕。
十幾個小時的空中飛行,她很不適應,一路上去了好幾次廁所,一次都沒成功。
下了飛機,驚覺耳朵聽不太見了,外界聲音變得好模糊,她猛地拍耳朵,想要找回靈敏的聽覺,卻是徒勞。
她不敢和他們講,怕他們會不要這個半路認的聾子女兒。
坐在機場大巴里,她惴惴不安,唯恐旁人和她說話,發現她聾了。
萬幸,路上一個顛簸,她的聽覺又回來了。
下了車,林慕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別墅,白色漂亮的小洋房,有草地,有鞦韆,有圍欄,美得像電視上那樣。
新媽媽拍拍她的頭,摟著她進屋,帶她來到二樓,推開門,低聲和她說話。
林慕看著粉粉嫩嫩的公主房,又呆住了。
一張看上去很柔軟的圓床,床上有兩個卡通抱枕,地上有毛絨絨的咖啡色地毯。
有白色的衣櫃,還有白底碎花的窗簾。
新媽媽牽著她的手往裡走,林慕的腳卻像被釘住不動。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原來是乾淨的,於是跟著新媽媽走進去,隔著拖鞋她都能感受到地毯有多柔軟,像棉花般輕盈,又比棉花有韌性,踩在上面腳步一踮一踮的。
新媽媽又笑著和她說話,她仍然聽不懂。
估計是在問她喜不喜歡,她胡亂點點頭,竭力不要露出狂喜的表情,只含蓄地微笑了一下。
新媽媽摸了摸她的頭,留下她出去了。
她跟到房門,看到新媽媽下樓了,輕輕合上門,脫下拖鞋,光著腳小心翼翼踩上地毯。
啊……
她發出滿足的喟嘆,果然如她想的那般舒服。
林慕緩緩蹲下去,趴在地毯上,把臉埋進毛絨里,眼角一滴淚沒入,唇邊笑開了花。
第25章
來美國幾個月, 林慕漸漸能聽懂大部分日常用語,也能說些簡單的英語。懷特太太是個作家, 常年在家,細緻又溫柔地教她英語。
她慢慢吃慣這裡的飲食, 不那麼燙, 不那麼油, 溫溫的進入腹中, 熨貼又舒服。
她還有了新名字,射rry。
「射rry這個名字你喜不喜歡?」懷特太太眉眼溫柔地看她。
「射rry……射rry……」她低聲念了幾次,舌尖抵著唇輕聲喚出,溫婉又繾綣, 抬頭笑笑,「喜歡。」
某天, 她一覺醒來發現里里外外的窗戶貼了不少「福」字,揣著疑問下樓,見懷特太太正端著一碗湯圓上桌, 留意到她的動靜,偏過頭笑著說:「射rry醒了?快來吃飯。」
「媽媽, 這是……」
懷特太太笑眯眯地看她:「我聽說,中國新年第一天都要吃湯圓。嘗嘗看好不好吃?」
許是太久沒吃熱氣騰騰的食物,林慕舀起一小個湯圓, 咬一口,燙得嘴有些疼,熱氣撲入眼裡, 泛起水汽。
她小口小口地吃,一直埋著頭。
「不好吃嗎?」懷特太太的聲音很關切。
林慕輕輕搖頭,含混著鼻音說:「好吃,很好吃。」
懷特太太緊張的臉色鬆弛不少,摸了摸她的頭:「那真好。」
一旁默不作聲地懷特教授看林慕一口接一口地吃,忍不住出聲提醒:「慢點吃,別噎著。」
「好。」她的動作也隨之放慢。
吃完飯,她照舊想幫忙洗碗,也照舊被懷特太太推到客廳。
「射rry。」懷特太太收拾好廚房,步履輕盈歡快地向林慕走來,從身後拿出一個紅包遞過。
懷特教授:「今天是中國農曆初一,新年快樂。」
林慕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紅包,太久不曾收過紅包了,沉甸甸的,心裡空落落的地方被汩汩熱流填滿,溫暖舒爽。
她沒告訴他們,中國的紅包都是在除夕夜發給孩子的。能再次收到紅包已經夠好,她不應苛求。
除夕和初一,又有什麼分別,有眼前的兩人和她在一起,每天都是過年。
她緊緊捏住紅包,深吸口氣,輕聲說:「謝謝。」
……
路遙發完紅包陪著孩子們玩了一會兒,拉著林慕來一所小學閒逛:「今年是母校50周年,我都沒能回來參加慶典呢。」
兩人坐在長凳上,看著空曠的操場上幾個小孩打籃球。正是寒假,孩子們都放假回家過年,偶爾有附近的小孩子聚來打打籃球。
「那兒,就是我們以前開全校家長會的地方。」路遙指著一塊空地給她看,「我爸有次來開家長會,不知道我是幾年級幾班,亂找了個地兒坐,開完還不知道,回來被我媽罵慘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