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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染染握著筆,僵硬了好久,最終放棄一般,丟下筆,將信紙團成一團。
小檯燈還沒關掉,照在那團皺巴巴的信紙上,在牆面上投射出暗淡的陰影,像一顆蜷縮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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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周景皓漸漸和班上其他人斷了聯繫,尤其是中考之後。
林染染中考成績果然不理想,但也無所謂了,反正多出了時間,正好拿來做事,她在一家小飯館裡當服務生,整個飯館裡只有她一個服務生,還要一起洗盤子,但工錢卻少得可憐,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何況在小飯館裡,有時候廚師弄多了的菜是可以帶走的,就相當於解決了母親和自己的吃飯問題。
母親的病漸漸好起來,終於可以回廠里上班,這讓林染染很是鬆了口氣。
而周景皓給林染染的信一直沒斷過,為此林染染還特意在那個小信箱上,用廢棄的木頭做了個小屋檐似的東西,可以幫它遮風擋雨,以免連累到裡面的信件。
林染染從不回信,但沒事就會打開信箱看一看,生怕自己沒有第一時間拿到周景皓寄來的信,閒暇的時候也會把那些信從頭到尾全部看一遍,然後發呆很久。
除了沒辦法上學,除了見不到周景皓,林染染覺得生活似乎終於順遂起來,簡直有了那麼點雨霽天晴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可事實證明,這只是一段沖緩的時間而已。它之後,便是無法抵擋的,暴風雨一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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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即將成為錢夫人,的確是讓人驚訝的事情。」周景皓忽然開口,打斷林染染的思緒,林染染愣了愣,才點了點頭。
「雖然那時候他在餐廳里沒有怎麼護著你,但上一次可以看得出,他很在意你。」周景皓回想起上次的場景,又忍不住放棄了回憶,「總之,你能幸福就挺好的。」
他避開了很多事情,比如林染染的父母,比如林染染的病,比如林染染的改變,比如林染染究竟是怎麼和錢寧鎮認識的,又是不是真的相愛。
舉重若輕還是避重就輕,本質上也沒什麼不同。
林染染聽見「幸福」這兩個字,勾了勾嘴角:「是啊。」
這算是林染染和周景皓重逢後第一次對他笑,雖然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尊被細絲給勒住兩邊嘴角硬生生提起來的提線木偶。
而且林染染難得先開口:「那你呢,什麼時候結婚?」
「女朋友都還沒有,談什麼結婚。」周景皓淡淡一笑,「看緣分吧。」
「嗯。」林染染點了點頭,「反正你不用急的。」
周景皓的笑容擴大了一點,終於讓那張臉和舊時傻乎乎的笑臉真正的重疊起來:「林小姐這是在變相的誇我麼,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林染染又一次露出扯線木偶般的笑容,不再說話。
沒多久汽車終於停下,打斷了周景皓和林染染之間的沉默。因為下車要在右邊,而林染染也在右邊,所以林染染必須先出門。
結果一出門就看見了錢寧鎮。
他大概是在等周景皓,身後還跟著幾個人,他看見林染染也是一愣,說:「你怎麼來了?」
林染染還沒回答,周景皓就下車了,錢寧鎮看了他們兩人一會,老王也下來了,解釋了一通,錢寧鎮便笑了笑說:「原來如此。」然後作出幾乎完全陌生的樣子和周景皓客套的握手:「周先生可總算來了,我們可等了很久。」當然,用的是調笑的語氣。
周景皓點了點頭:「抱歉,車子忽然拋錨。」
錢寧鎮笑著說沒事,然後轉頭用輕聲而略帶無奈的口氣對林染染說:「你頭髮怎麼成這樣了?」
「不是你讓我剪的嗎?」林染染比他更無奈。
錢寧鎮嘆氣:「那也沒必要這麼短啊。」
林染染微微皺眉:「你也沒說到底要多短啊。」
「你……」錢寧鎮又好笑又好氣,半響也憋不出什麼,他身旁卻有人笑起來:「這位就是林小姐呀?久仰大名啊,果然把老闆製得死死的。」
錢寧鎮一笑,對看起來是下屬的幾個人說:「是啊,這位就是你們未來的老闆娘。」
大家都笑起來,紛紛喊嫂子,林染染禮貌的回以笑容,見有人大概想和林染染握手,錢寧鎮趕緊對她說,「先回家吧,我晚上回去我們再說你頭髮問題。」
「嗯。」林染染點了點頭,果然溫順的上了車,走之前還難得的對錢寧鎮那個方向揮了揮手。
不過錢寧鎮身後就是周景皓,也不知道她是對誰揮手的。
錢寧鎮猜到應該是自己,畢竟剛剛林染染和自己交談的口氣雖然看似沒問題,和自己下屬們的應酬也很合理,但其實挺怪的,她剛剛和自己佯裝親密的時候,看起來可比從前上心多了,不過隨便一想也知道,肯定是因為這位周先生。
錢寧鎮收攏心思,轉頭對周景皓一笑:「周先生請。」
周景皓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點了點頭,跟著他進了錢氏。
***
林染染回到家後先洗了個澡再洗了個頭,把一身上下弄得清清爽爽的才又照了一下鏡子,頭髮好像是有點短,不過比長發感覺好多了,不是說看起來感覺好多了,而是指自己感覺好多了,好像頭頂的重負都拿掉了,整個人瞬間輕鬆起來。
林染染上網購買了一些學習的書還有一點推理小說——本來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但她因為太陌生所以總共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弄好,然後就端著錢寧鎮助理送來的英語輔導書認真學習起來,還把附贈的光碟放進電腦跟著練習發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