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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也不急,說:「林小姐,您想去做什麼呢?逛街還是什麼?」
林染染說:「剪頭髮。」
老王雖然不是很了解林染染,但也是知道她喜靜的性格,於是說:「那可以跟錢先生說一下,可以讓……」
林染染打斷他:「不用了,就去附近的理髮店吧。」
老王於是不再說什麼,載著林染染往市中心開了一段時間,結果半路真的發現了一家規模極小裝潢極差的理髮店,理髮店的牌子歪歪斜斜的掛在門上,看起來很不好。
但林染染卻下了車,進去看了一下,發現店主是位女性,於是讓老王先去做自己的事,晚點她回打電話給老王。
女店主正在百無聊賴的看雜誌,見有人來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染還是燙還是洗頭?」
林染染說:「剪頭。」
女店主點頭:「到哪裡?」
林染染想了想,說:「學生頭吧。」頓了頓又補充道,「不要齊劉海的。」
齊劉海太麻煩了,稍微長點就要修。
女店主放下雜誌,有些吃驚的說:「學生頭?那很短誒。」
「嗯,就是學生頭。」
店主聳聳肩,拿了剪刀站起來,讓林染染坐在已經有點塌陷了的椅子上,用手在林染染的脖頸比劃:「到這裡嗎?」
「再上面一點吧。」
店主點點頭,專心致志的工作起來,林染染盯著鏡子裡的自己頭髮一點點一束束變短,地上紅色的瓷磚上黑髮一點點增多,沒多久便覺得有點困,昏昏沉沉的半睡過去。
等醒過來的時候,店主正拿著一塊有點髒的海綿在幫她把臉上的細碎頭髮給弄掉,林染染一邊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又覺得頭上輕了很多,舒服了不少。
再看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自己的頭髮。
這種時候,心裡居然生出一點不舍。
店主一邊幫林染染擦脖頸後的頭髮,一邊說:「還可以吧?」
「嗯。」林染染一邊打電話給老王,一邊付了錢,然後就坐在店裡等老王,店主也自顧自的拿起雜誌重新開始看。
過了一會兒,店主忽然說:「感情不順啊?」
林染染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跟她說話,搖頭道:「沒有。」
「哦……我看現在的女生,感情不順就會在頭髮上做文章呢,」店主笑著說,「我昨天還碰到一個女生,說和男友分手了,要剃光頭,我真是快笑死。」
林染染並不覺得很好笑,但也扯了扯嘴角,沒多久老王來了,林染染打開后座車門,卻發現裡面還有個人,一看……嚇了一跳——居然是周景皓。
他坐在后座上,穿著剪裁考究而合身的西裝,臉上神色淡然,聽見開門聲後微微側過頭看著自己,明明已經是很陌生的人了,可從車窗外射入的陽光讓林染染產生了奇妙的錯覺,好似這一刻周景皓的臉忽然和十多年前那個在夕陽下笑的張揚的男生重疊在了一起,旁邊是影影綽綽的光圈。
周景皓看見林染染,先是一愣,然後挑了挑眉頭,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卻並沒有說話。前面老王回頭對林染染解釋:「林小姐,周先生正好要去我們公司呢,他汽車半路壞了,我剛剛去接他,結果正好你打電話來,我本來想另外讓人來接你,但周先生說沒關係。」
「啊……」林染染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緩慢的上了車,儘量靠周景皓的另一邊坐著。
「這裡離公司近一點,先送周先生去公司可以嗎?」老王一邊扭頭詢問著林染染,一邊用眼神暗示她「這位是很重要的客戶,麻煩你啦」。
林染染於是表示沒關係,老王便鬆了口氣開起車來,汽車性能良好,架勢平穩沒有顛簸感,像是在平地上滑行一般,正如林染染和周景皓之間此刻的氣氛,平平穩穩,毫無波瀾。
然而周景皓卻開口打破這平穩:「怎麼忽然想到剪頭髮?」
林染染原本正專心致志的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人流和車輛以及建築物,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周景皓是在和自己說話。他聲調平和,態度自然,好像只是兩個很熟識的人自然而然的開□談——明明上次見面,還是可以幾乎用「慘烈」來形容的狀況啊,就算是之前,也只是陌路而已。
但林染染還是有些不自然的伸出右手撥了撥自己耳根下方的頭髮:「長發太麻煩。」
周景皓瞭然的點頭:「那也是。」
說罷又忽然露出懷念的神色,「以前你也都只留短髮,最長也就是到肩膀,然後用個皮筋松松垮垮的紮起來。」
林染染感覺自己像是忽然被「從前」這個刺眼狠狠的刺了一下,從心底生出痛來卻也不敢露在臉上,只是含糊的應著「嗯」。
從前,那是多早的從前啊。
林染染一副不願多說話的樣子,周景皓也一樣可以繼續談起那些個「從前」:「上次和你大電話,有些事還沒說完。你父母的事情我大致知道……」話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林染染正看著窗外,一副無謂的模樣,但雙手其實已經微微攢緊,有些長的指甲深深陷入掌中。
周景皓繼續道:「但我要說的並不是這個。」
林染染終於又回頭看他一眼:「嗯?」
意思是說,那你要說什麼呢?
「我離開的那天,你沒有來送,後來寫信給你,你也沒有回,原本高一暑假我想回來,卻因為要融入周家需要大量的時間,所以只好一直耽擱到了高三暑假才去了一趟,結果你已經不在了,之後我被送去國外念書,最近才回來,又去了一趟郵鎮,你還是不在……誰知道那天在餐廳里卻聽見了你的名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