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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被周景皓看見,似乎也該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但看見周景皓有些疑惑的站在門口的時候,林染染還是嚇了一大跳,感覺自己最私密的傷疤就忽然被掀開,暴露在陽光之下,燙的讓人發痛。
「林染染?你在幹嗎啊?」周景皓和父母從外地旅遊回來沒幾天,忽然想起來林染染,他記性一向好,以前做表格的時候看過林染染家的地址,於是乾脆來看看她在不在,誰知道一來,就從沒沒關上的門裡看到林染染和她媽媽都在院子裡,她媽媽在洗衣服,林染染的面前則擺著很多紙殼和黏紙,上面好像是什麼火柴的牌子。
林染染愣了半天,那瞬間真是僵硬的什麼也做不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是林染染的母親看了看周景皓,再側頭看著林染染:「你同學?」
林染染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周景皓倒是很自然,走進來對林染染的母親微微鞠躬:「阿姨好,我是周景皓,是林染染的同學。」
林染染的母親卻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嗯」了一聲就沒說話了。
周景皓有些尷尬,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阿姨這麼冷淡,林染染卻終於站起來,推搡著他:「周景皓!你幹嘛啊!」
周景皓完全的莫名其妙:「你,你推我幹嘛,誒,還推……我自己走啦!」
然後氣鼓鼓的走到門口,林染染跟在後面,瞪著他。
「我只是來你家看看麼,幹嘛這麼激動……」周景皓回頭,看見林染染氣勢洶洶的模樣,不禁有點委屈。
「就是不准你看!」林染染完全不講道理,「你以後也別來,知道不!」
周景皓更加委屈:「為什麼啊……」
林染染撇嘴:「我跟你又不熟……反正你別來就是了!」
周景皓只好點頭:「好了好了,我以後不來了——你剛剛是在幹嗎?做模型玩?」
林染染抿了抿嘴——她從小就有這個習慣——然後忽然抬腳,狠狠的踩了周景皓一下,踩一下還不解氣,還用手拍一下,然後跑回院子裡,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周景皓手上的疤痕就是那時候林染染給刮出來的,那時候她為了黏火柴盒,有些小細縫要指甲挑,所以就留起了指甲,當時又尷尬又生氣,就忘記了,愣是把周景皓颳了血痕出來。
這還是等初三開學的時候林染染才知道的,周景皓特委屈的控訴她,林染染也有些抱歉,只能兇巴巴的說:「不好意思了啦!大不了你抓回來!」
還真的伸出自己的手,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周景皓當然不會抓回來,只能苦笑說,還挺像個耐克標誌。
林染染當時不知道什麼是耐克,只是知道他大概沒怎麼生氣,就放心了。
而在那個晚上,又羞又氣又窘迫的林染染跑回院子裡之後,她的母親只是看了她一眼,說:「周景皓,就是那個王醫生的兒子?」
王醫生是周景皓的媽媽,她是醫生,而周景皓的爸爸好像很忙,跑東跑西,大家反而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嗯。」林染染點了點頭。
她媽媽便沒再說話,繼續低頭洗衣服了,林染染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心不在焉的黏著火柴盒。
等兩人終於要去睡覺了,她媽媽才忽然說:「剛剛做得對。」
林染染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然後低下頭,說,哦。
那晚月光很亮,亮的讓人心裡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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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染染半夜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桌子上,手臂和背部還有腰以及腿全麻了,手臂和腰更是酸痛的厲害,脖子也幾乎落枕,她吃力的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手臂,然後慢吞吞的想要站起來,卻力不從心。
而電腦上已經是屏保圖片在不斷變動了,那首歌依然在放,正好放到最後一句「好久不見」。
林染染頓了頓,伸手關掉電腦,身體也慢慢恢復了一點,於是一點點挪動到床邊,直接躺上去,沒多久又睡著了,這次卻是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是被簡訊聲吵醒的,來信人不用說自然是錢寧鎮。
「老師大概九點鐘會去找你,她是法國留學回來的,你想學的她都精通,可以盡情問她。早餐不能不吃,冰箱裡有酸奶,柜子里有全麥麵包。
錢」
林染染合上手機,有些迷糊的去梳洗,她昨天下午就睡了,一下子睡到今早,腦袋難免昏昏沉沉的。等梳洗完畢,再按照錢寧鎮的指示吃過早餐之後,也差不多是九點了,老師很準時,九點一到,門鈴即響,林染染拿起話筒,那邊傳來一個女聲:「林小姐您好,我是錢先生請來的老師。」
視頻里一個長相頗為清秀的女生正看著鏡頭,和善的微笑著。
看著那張已然有些陌生,卻無比熟悉的臉,林染染卻一個手抖,電話摔落。
「林小姐?林小姐?」對方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的傳來,逐漸帶上了不解,然後鏡頭裡的她忽然嘲諷的一笑:「難道……你真的是染染?妹妹?」
聽到那聲「妹妹」,林染染只感覺頭皮都開始發麻,整個人渾身發冷,她不再看那個鏡頭,快速的跑回房間,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顫抖著撥通錢寧鎮的電話。
底下的門鈴聲還在不停的響著,每一下都比之前更為著急和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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