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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賭徒,而且還是短時間內第二次傾盡所有。
從這個角度說,她還真是郗蕎的女兒。
郗蕎賭了一輩子,輸了一輩子,郗晨縱使看不慣她的行為,卻也在賭,賭自己的命運。
郗晨見靳尋只是看著自己,並不表態,她以為是自己的保證不夠強有力,令他懷疑,於是又補充道:「從這一刻開始,從我心裡,我就不再是郗晨。我是別人,和郗蕎沒有任何關係,她是死是活,是清醒是瘋癲都與我無關!」
她的聲音高亢且帶了一點沙啞,她的情緒是興奮的,說完話時後腦勺兩邊都在陣陣發麻。
她知道這樣的保證意味著什麼,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想,連自己親生母親都可以「拋棄」,像是處理垃圾一樣的對待她,這樣的人簡直牲畜不如。
可她不在乎,不在乎靳尋怎麼想怎麼看。
對靳尋來說她只是一件精美的商品,他花高價買回來的,她是善良天真還是無情惡毒都不重要。
至於蕎姐,當蕎姐安裝攝像頭,拍她的落照和視頻,將它們送給張大豐估價的時候;當蕎姐終於「賣」掉一直看不順眼的郗望的時候;當蕎姐將她帶去包廂,任由一群男人挑選的時候……
蕎姐就不再是她的母親,與世俗定義的「母親」半點不沾。
蕎姐敢在地下賭場暗示張大豐的死是因為得罪了她,無非就是仗著「母親」的身份,覺得可以藉此耀武揚威,全然不管這種宣揚是否會給她帶來麻煩。
而一旦剝離掉母親的身份,蕎姐就只是賣家,她是商品。
現在是商品有了自己的想法,決定切割和賣家的關係,僅此而已。
郗晨一直盯著靳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靳尋終於動了,也終於笑了:「我會為你安排。」
郗晨這才鬆開屏住的呼吸,從戰慄的毛孔中滲出薄汗。
……
那種從毛孔往外冒寒氣的感覺,黎湘永遠都不會忘。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個夢,是不是因為之前在墓地受到靳尋的刺激,他還當面提醒她,她的命運之所以悲慘不是因他而起,而是因為她是郗蕎的女兒,從出生就註定了噩運不斷。
靳尋揭開了她心裡最大的傷疤。
它永遠不會癒合,只會在表面形成一層結痂。
她現在比過去更堅強更狠毒,那層結痂也就變厚了些,能抵禦外界的傷害,輕易不會被人撕開。
然而靳尋卻還是一語戳破。
她恨他,厭惡他。
就像恨自己一樣。
他知道她所有的不堪,她恨不得讓他立刻消失,那樣就不會再有人傷害她,不會再有人拿她的過去說事。
黎湘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姚珹起居室的沙發上。
這是一張可以當床的沙發,睡起來很舒服,她身上蓋著毯子,頭下枕著枕頭,雖然心緒不安卻還是睡了七個小時。
黎湘走出起居室,姚珹的阿姨迎上來,說已經準備好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黎湘跟著阿姨去了客房,將自己拾掇乾淨,出來後就在客廳里見到姚珹。
姚珹身著居家服,正在接電話,他指了指飯桌,意思是先把早餐吃了。
黎湘點頭,坐下後默默吃著食物,待姚珹結束通話,坐下道:「這幾天就住在我這裡,客房都收拾好了。」
黎湘沒有異議,想了想說:「我都忘記昨天什麼時候睡著的。」
姚珹:「劇還沒播完你就睡了,你太累了,需要靜心休息。」
黎湘:「我已經有段時間沒工作了,按理說不該這麼累。」
姚珹:「你是心累。」
早餐吃了一半,黎湘又想起一茬兒:「那個汽車爆炸案,警方抓了一個嫌疑人。如果我想繼續在這裡做文章,還有沒有得玩?」
姚珹:「那就要看你要什麼結果了。」
黎湘果斷道:「讓靳尋自顧不暇,放棄與我糾纏。」
姚珹抬起眼皮,目光沉如水:「力度不夠,而且他不會因為自己身陷麻煩就放棄達到某個目的,就算放手也只是暫時的。」
是啊,靳尋的確難纏。
黎湘放下湯勺,忽然沒了胃口。
姚珹見狀,說:「張律師那邊安排的差不多了,這兩天就把股權協議簽了,手續辦了。我之前就說過,讓他消失很難,但如果你成了真正的姚娟,有姚家、謝家的支持,制衡靳家,令他們忌憚,還是可以辦到的。」
黎湘點頭:「我明白。」
這條路一直是她前進的目標,股權就是懸在前面最大的獎勵,如今已經將要抓住,她絕不會放棄。
……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在這兩天裡,林新專案小組忙得焦頭爛額。
因江進思路清晰,目標明確,且對細節捕捉十分敏銳,專案小組的調查工作原本進行得頗有章法,有的放矢。
然而順利只是一時的,變故接踵而至。
原本根據中譽路舊樓拆遷的鄰居提供的線索,郗蕎得到雙倍的拆遷款可以作為案件調查的突破口,但當專案小組再次找到提供線索的鄰居時,對方卻突然改了說法,說自己當時就是腦子一熱胡言亂語,因看不慣郗蕎的職業瞎說的。
再去問其他鄰居,原本提到過內情的鄰居們,都聲稱自己只是道聽途說,從未親眼見過蕎姐與負責拆遷的那些人來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