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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當時說的是,如果警察有用的話,還殺人做什麼?
那時候令戚晚印象深刻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一件就是鄰居中有人遇到惡霸,求救無門,寧可選擇忍,選擇躲,也不報警。
他們說報警也沒用,他們都是一夥的,那些壞人不會被抓起來,過幾天還會來搗亂。
再後來,鄰居在知道母親安閒與張大豐在一起後,就拎著一些禮物到來找安閒。
安閒沒有助人為樂的心情,只是看在多年鄰居的份上,不希望隔壁鬧得雞犬不寧影響到她的寫作心情。
安閒轉頭便和張大豐提了一嘴,張大豐叫了幾個人去談判,很快就把事情解決了。
鄰居又來致謝,安閒微笑著說客氣話,被鄰居視為人善心美的好人。
關起門來,安閒卻自言自語道,這回終於可以清淨了,真是煩人。
這之後,江進又提到張大豐的失蹤,以及安閒去警局報案的過程。
戚晚說:「我媽那段時間很焦慮,精神也不正常。她已經很久沒有犯過病了,平時有些小毛病也不至於發作,日子還可以照常過。但自從張大豐失蹤,我媽就跟瘋了一樣,每天都在歇斯底里,跟誰都不對付……」
戚晚又將安閒的症狀描述一番,還提到去醫院看過幾次,加重了藥量都沒有效果,而且依照安閒當時的症狀,對社會沒有危害,對他人不造成攻擊性,人也是清醒的,這也不滿足住院標準。
江進:「據我們了解,你媽媽離世也是因為服藥過量。」
戚晚點頭,又將目光別開:「她那幾天老嚷嚷著頭疼,說那是假藥,吃了沒用。我讓她不要再想了,不要再難為自己,為那種人不值得,可她聽不進去,還有一次讓我發現她在短時間內吃了兩次藥。我問她不是剛吃過嗎,怎麼又吃,她說她忘了,還以為自己沒有吃。她嚴重失眠,連記憶都開始出現問題,有時候就坐在那裡發呆,有時候就突然發脾氣,跳起來罵我,說看到我就來氣……我當時為了避免和她爭吵,就經常躲開她。當我發現她已經昏迷不醒的時候,就急忙打急救電話,可是已經晚了。」
江進又追問了幾個問題,每一個問題都在邊緣徘徊,沒有觸及到案件本身,比如戚晚知不知道張大豐是怎麼死的,是否知道周長生和張大豐的接觸,以及郗晨和張大豐、周長生的糾葛等等。
懷疑到底是懷疑,在懷疑被證實之前,這些問題都有打草驚蛇的可能,而且還會讓戚晚反推出警方調查的進度——她具備一定的反偵察能力,這一點毫無疑問。
直到最後,江進這樣問:「周長生這個人你認識嗎,他是靳尋在林新的雇員和司機,負責照顧郗晨。」
戚晚看向江進,平穩極了:「說不上認識,見過。我知道他會定期給郗晨送吃的喝的,房子也是他租的。郗晨那個臨時住處我去過。」
江進又話鋒一轉:「既然安閒和張大豐當時在交往,你和郗晨又是好朋友,張大豐在你面前有沒有提過郗晨?」
戚晚:「沒有。我也沒有在他面前提過郗晨。我很少提在學校的事。我媽知道一些,還叫我不要多事,那是張大豐的工作,我不該管。」
江進:「可你們是朋友,你就沒想過為她做點什麼?」
戚晚又一次露出那種嘲笑的表情:「江警官,如果你是我,你能做什麼呢?幫蕎姐還債嗎,我沒有錢。為郗晨求情,讓張大豐放過她,不要讓她去□□嗎,張大豐會聽我的嗎?我有什麼資格跟他提要求,他憑什麼理會我?我那時候只想儘量少和他接觸,多說一句話我都覺得煩。」
不得不說,戚晚是一個既「配合」又聰明的證人。
她的每一次回答都很詳細,也充分展示了個性,但答案卻又都滴水不漏、油鹽不進,讓人抓不到端倪。
等戚晚離開,江進便反覆聽著筆錄內容,兀自沉思。
程爽進來時,叫了他兩次,他才醒神。
江進示意程爽聽其中兩段,程爽聽完便說:「這回答沒什麼問題啊。」
江進卻問:「就這兩段回答來看,你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了解嫌疑人或當事人的性格,再通過性格和形勢變化去推斷他們的行為模式,這本就是犯罪心理的其中一環。
程爽分析道:「有點憤世嫉俗,有點神經質,說話還挺尖銳犀利的。」
江進搖頭:「不,我指的不是這個,而是她對劉鋒鳴、張大豐的態度。」
程爽:「他們這種人,厭惡也很正常啊。」
江進:「她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是,她覺得這種人死了活該,死有餘辜。」
程爽:「換別人也會這樣想。說實話,有時候我也覺得挺無奈的,明知道那個人就不是好東西,但只要這個人是受害者的身份,該管還得管。」
江進:「覺得他們死有餘辜這可以理解,但你聽,她對身邊最親的人是怎麼說的?」
程爽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江進的指向。
戚晚目睹劉鋒鳴的死,轉頭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對余鉞隻字不提,還表現得非常自然順暢。若不是湖底沉屍案被翻出來,余鉞都不知道戚晚那天經歷了什麼,甚至還牽扯人命進去。
劉鋒鳴死了,戚晚覺得他活該,他曾經是家暴的受害者,最終變成了施暴者,還變本加厲草菅人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