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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最難熬的幾分鐘裡,辛念完成拍照之後就立刻遮擋住自己,在那幾個男人打量的目光中,抖著手將衣服穿上。
而且她當時還有一種很荒謬的想法,覺得只是拍照而已,起碼不是最壞的結果,還好拍完了就「沒事」了。
這之後,民警又問了一些問題,比如為什麼當時不報警,後續有沒有發生其他被迫行為,等等。
其實為什麼不報警,不用辛念解釋,大家也都明白,只是照例還是要問。
辛念的理由和其他女性受害者一樣,一來覺得丟不起這個人,二來怕對方會報復,她前腳報警,後腳照片就會散播得到處都是,包括家裡和學校里。
這種事一旦攤上,不管是不是受害者,輕則休學,重則退學。
更不要說那四個字對女性有著致命的殺傷力:人言可畏。
接著辛念就按照事先商量的說辭,將郗晨出面擺平的過程告知民警。
民警跟著問:「為什麼你會想到找郗晨?」
辛念回答道:「一開始我也沒有把握,但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認識的人里只有她還有些門路關係。而且這件事我不想讓我媽媽知道,郗晨是我當時最信任的朋友,就算不成她也不會出賣我。另外就是……」
辛念想了想,語氣不確定道:「我記不太清了,但在我印象里,當時我好像是聽人說過,夜陽天的老闆和那些地下借貸公司、賭場,包括一些美容機構都是一夥的。郗晨的母親就在夜陽天上班,她被包養也是通過張大豐的資源——當然,她也是被迫的。」
這邊,民警正在電腦上記錄著,另一邊,江進也正看著監控。
這種案件,通常是女警來詢問女性受害者,同為女性更容易放鬆,減少尷尬。但更重要的是,江進發覺辛念對他的防備有些重,所以特意沒有出面。
關於辛念這個人,江進也問過余鉞。
余鉞的說法與江進的感觀有些出入,他認為辛念是一個中層管理者或者是「女強人」的形象,在某些時候比較尖銳強悍,很會迴避問題,玩語言遊戲。這也是為什麼趙正翀的案子已經排除辛念的嫌疑,余鉞仍認定辛念隱瞞了一些關鍵信息。
至於那些信息是什麼,現在已經完全肯定是和黎湘有關的部分。
江進針對辛念和黎湘的互動,包括他和余鉞認知的出入,前後做了比對分析。結論就是,和黎湘有關時,辛念展現出一些攻擊性,表面上看是她在針對黎湘,可是當有外人要挖掘黎湘的秘密時,辛念又開啟了「保護者」姿態。也就是說,她的攻擊是對外的。
但話說回來,辛念這個表面剛強的形象,也並非無堅不摧,在昨天的問話中,她前面的回答都很有技巧,出現形而外的慌亂是因為他出其不意地提起借貸。
如果再結合黎湘的表現,她們二人採取的完全是不一樣的應對方式。
辛念以攻為主,黎湘主要是在守。但辛念的攻不是主動發起攻擊,而是當遇到外界刺激時,開啟的某種應激反應,更尖銳。黎湘的守也不是縮成一團,是精準地鎖住外界的攻擊,靈活防守。
再看今天辛念的表現相比昨天已經穩了許多,雖然那對她來說仍是痛苦的記憶,卻已經不再躲避,反而有一種強迫自己去面對、戰勝的姿態。
江進忽然意識到,這件事對辛念的刺激已經過去了,起碼就警方來說,再用這件事作為辛念的突破口已經無效。
想到這裡,江進對著話筒說道:「多問一些關於郗晨的問題。既然是最信任的朋友,那麼郗晨後來發生什麼事,怎麼死的,她應該知道。」
民警從藍牙耳機中聽到指示,開始向辛念提問。
辛念沒有絲毫異常反應,甚至可以說是對答如流。
江進觀察著辛念的肢體動作,同時聽她說起郗晨的故事,不止順暢,而且帶了一些對過去的情感。並在言談之中,還表示出對郗晨的感激,雖然照片並沒有完全銷毀,但起碼這十幾年她沒有因此受到不法分子的勒索。
因為辛念的線索,江進還想到另一點。
如果是借貸公司,他們一邊收款,另一邊還會將照片賣去暗網,並不會為當事人保守隱私。如果當事人還不清貸款,超出規定時間,這幫人又會採取非常手段威脅當事人以賣身拆帳的方式償還。這在過去的裸貸案件中都是常見的手段。
辛念兩者都沒有經歷,說明郗晨當年的幫助是奏效的,郗晨尋求的關係已經將傷害降到最低。
於是問題又回到現在,為什麼十幾年都相安無事,最近又突然舊事重提?
如果靳尋要借辛念來敲打黎湘,就說明他認為這一手能起到作用,並非無用功,而且靳尋知道黎湘知道借貸的事。
也就是說,在靳尋看來,黎湘和辛念的關係非常牢固,撬動辛念,會對黎湘造成一定傷害。
就在江進琢磨黎湘和辛念的關係時,另一邊辛念也正講到郗晨被包養之後的事。
按照辛年的說法,當時的郗晨很痛苦,她被包養並非是自己愛財,而且消息還傳了出去,因此受到很大壓力。
郗晨想過輕生,也與辛念提過,她只是金主的工具,他會利用她去網絡那些政商人士,就是變相的高級□□,和她生母一樣。
辛念還說,郗晨最反感的就是生母郗蕎的職業,沒想到有一天會成為這種人,而且還是被郗蕎明碼標價賣掉的,只是為了歸還那二十萬的賭債。<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