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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就算她們想不明白,周長生一定有答案。
休息室里沒有別人,蕎姐將門反鎖就回頭開始檢查郗晨的衣服,還扯開外衣看裡面,嘴裡說到要不是妃妃看到她和張大豐一起進了夜陽天,她還被蒙在鼓裡。
郗晨知道她在找什麼,撥開蕎姐的手說:「行了,他沒碰我。」
蕎姐感到奇怪:「那你去他辦公室幹什麼?」
郗晨掃過蕎姐的表情,完全不感到意外,蕎姐根本不關心她有沒有受到侵犯,搜她身上的痕跡無非也是為了自己或許能藉此抵債而找證據。
郗晨沉澱著思路,決定趁這個機會把事情問清楚:「你老實回答我,給你下套的那個地下賭場,是張大豐的吧。」
「我只知道有他一份。」蕎姐說:「你問這個幹嘛,他告訴你的?」
郗晨沒有正面回答:「那個借貸公司呢,也是他的?」
蕎姐有點莫名其妙:「多少有點關係吧,都是一條道上的,這幾個老闆都說得上話。你到底去他辦公室幹嘛,這些是他跟你說的?」
郗晨看著蕎姐的眼神透露出一絲同情,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意味。
看著蕎姐的困惑,她真心覺得她這輩子白活了,不只是行為荒唐,腦子也糊塗,說是又蠢又壞絕不為過。
郗晨問:「到現在你還沒醒過悶兒嗎?你染上毒癮,你借貸去賭,你偷拍我的照片,讓我去賣身給你還債,讓我勾引靳尋,這些事是你自己計劃的嗎,你自己的腦子想得出來?」
她不會將責任都算在張大豐頭上,認為蕎姐只是被利用。
蕎姐是不配為人母,但走到今天這步以她的智商和眼界根本不足以支撐,否則她就不會混成這樣了。
蕎姐:「你現在是在跟我翻舊帳?家裡的債不打算管了?」
張嘴閉嘴就是「錢」,蕎姐只在乎這一條。
郗晨嘆了口氣:「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回答我,我才會幫你還錢。」
「還跟我講起條件來了,行吧,你要知道什麼?」
蕎姐嘴上雖然如此說著,心裡卻已經想好了,郗晨如果真不幫她還債,她就破罐子破摔,轉頭跟一些老闆做交易,直接將郗晨抵押出去就完事了。
真給她逼急了,她才不管什麼靳尋不靳尋,她是郗晨的媽,誰也管不到她頭上,真要來問責,好啊,那就給錢啊,誰來就賣給誰。
郗晨:「郗望賣給誰了,你給我個名字,我自己去找。」
蕎姐叫起來:「跟你說了多少次,我沒有我沒有!誰知道她在外面結交了什麼人,怎麼就被盯上了,幹嘛算在我頭上!」
這一刻郗晨不僅「絕望」而且失望。
她在那個髒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小沙發上坐下來,盯著氣急敗壞的蕎姐,終於放棄從她嘴裡問出實話。
如果她有能力,她會直接將蕎姐的性命擺在賭桌上,她就不信連命都要沒有了,蕎姐還是不肯吐露郗望的下落。
這樣一個人,居然是她的母親。
如果能和張大豐一起消失就好了。
只要這個人的命可以換回郗望,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是第一次郗晨生出如此清晰確鑿的「弒母」念頭,以前再怎麼恨也只是停留在情緒上,但這一刻那些情緒都不見了,她冷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她只是看著蕎姐,在腦海中默默形成幾個可行的方案。
生出殺張大豐的念頭似乎只是一個引子,一旦從思想上邁出第一步,即便現在還沒有實施到最後,她都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她,不可能再回頭了。
但這種感覺並不是很糟糕,恐懼雖在,卻並不後悔。
蕎姐大約還沒意識到郗晨看她的眼神意味著什麼,她只是在原地踱步徘徊,嘴裡念叨著說,郗望的事不能和家裡的債混為一談,這太不講理了,難道非得讓她承認郗望是她賣掉的才幫她還債嗎?問題是郗望的失蹤真的與她無關啊,這讓她怎麼認?
然而這些話並沒有走進郗晨的耳朵,她落下眉眼,再也不想看到面前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同時感覺到自己對她的最後一絲耐心和情分也消磨殆盡了。
郗晨這樣說道:「你和之前的老闆在一起過,你還記得他的樣子麼?」
蕎姐停了下來,念叨也停了。
郗晨低語:「你有沒有想過,他根本沒有跑路,而是被張大豐害死的。」
許久屋裡都沒有人說話。
蕎姐的震驚是貨真價實的,這點可能性她也不是沒想過,但以她的腦子根本想不明白,最多也就是生出過那麼一絲懷疑。
只是那點懷疑很快就被此後幾年的生活磨沒了,漸漸變成了對跑路前老闆的怨恨,她覺得她被拋棄了,他跑路前什麼都沒留給她,只是不值錢的一時風光,害得她後來受到不少人的嘲笑擠兌。
蕎姐抖著聲音問:「這是張大豐告訴你的?」
郗晨依然不看她,只是盯著髒兮兮的地面,說:「你總是在說命運對你不公,說所有男人都在騙你,騙你的錢騙你的人。你說你以為前老闆對你是真心的,沒想到也是個王八蛋,自己跑了完全不顧你。現在你知道他沒有跑,而是被人害了,你會怎麼想呢?你要替他討說法嗎,你敢去報警嗎,敢為了他去質問張大豐嗎——包括張大豐讓人給你設套。你不敢,你已經習慣了,你一定會選擇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為了那個唯一對你好過的男人做任何事。你這種人怎麼還有臉以受害者自居,你和那些騙你的男人是一路貨色,你就只配這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