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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父母哪有子女,這句話就像是詛咒一樣。
安閒諷刺戚晚不知道感恩,是他們給了她生命。
戚晚氣得頭疼,反過來問安閒為什麼不去問張大豐,張大豐是女人生的,為什麼不能尊重女人,為什麼要做那些事?如果他是個好人,她巴不得他是她爸爸。
即便過了十三年,這些過往依然如夢魘。
戚晚打開空調,就躺在床上裹住自己,睡意全無。
她躺了一個多小時,越來越精神,知道不可能再睡著。
天色已經蒙蒙亮,她用手機軟體叫了早餐,邊吃邊看網播節目。
直到天完全亮了,熱度上來了,戚晚才覺得睏倦,又躺下一直睡到中午。
她是被手機吵醒的,一個推銷電話。
下午又吃了一點東西,沖了杯咖啡,她就端著杯子坐在電腦前發呆。
因為缺覺,她不止動作遲緩,腦子也像是被漿糊黏住了一邊,比吃了抗抑鬱藥的副作用還大,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慢動作。
等半杯咖啡喝下去,她才稍稍找到一點精神。
而後手機又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被她按掉了。
但那電話鍥而不捨,掛了又響。
戚晚將電話接起來,還以為是自己有什麼快遞,直至對方說:「是戚晚嗎,我姓姚,有件事我要和你談談。」
姚?
戚晚費勁兒地想著男人的身份:「我好像不認識你,你要談什麼?」
男人點了兩個名字:「黎湘、郗晨。」
戚晚拿著手機一動不動,有幾秒鐘就像是畫面被定格一樣。
男人頗有耐心,沒有催她,似乎也在等待她會有什麼反應。
戚晚找回聲音的第一句就是:「是誰給你的電話?」
男人:「你的另一個朋友,辛念。」
幾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問答,男人已經透露出他知道一切。
戚晚吸了口氣,用冰涼的手貼向跳動過快的心口:「什麼時候?」
男人:「現在。」
……
戚晚不願意去姚珹的地盤,她不認識他,不了解他,她不想去。
反過來,戚晚也不希望一個陌生男人進入到自己的生活環境,約在外面她也不放心。
最終就成了去黎湘的公寓。
姚珹居然有黎湘公寓的密碼,可見他們關係不一般。
戚晚也逐漸想起來這個姓姚的男人是誰,雖然黎湘沒有對她說過,但她也聽到一些消息,知道黎湘和春城兩個家族來往密切。
戚晚來到公寓時,這裡不止姚珹一個人,他有幾個手下正在屋裡道出搜尋信號,還找到幾個監聽設備。
姚珹讓人清理乾淨,這才看向戚晚。
戚晚愣在原地,警惕地觀察他。
他和靳尋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南轅北轍,卻同樣的危險。
她的直覺告訴她,她應該玩不過他,他似乎知道她很多事,而她一無所知。
她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她要赴約?難道是因為她也想知道黎湘的下落嗎,還是她心裡那一點愧疚?
等待會放大人的恐懼,這些時日她一直在「等待」,又怕真的等來什麼。
比如專案小組的逮捕,比如靳尋手下的滅口,比如余鉞的失望,還有辛念的痛罵。
到了晚上,她又會夢到母親安閒,夢到張大豐被殺死的那個雨夜,夢到周長生震驚與懷疑的眼神。
這所有一切,都是壓在她肩頭的包袱,她想甩開,卻不得不扛著它們試探著前進。
她為什麼還不瘋呢?為什麼不能像那年一樣突然就崩潰了?
這種詭異的清醒,比發病還要折磨人。
眼下屋裡只有姚珹和戚晚兩人,姚珹讓戚晚坐。
戚晚找了個距離他比較遠的位子坐下,姚珹卻沒有急著開口,不知道在等什麼。
不到半分鐘,門口有動靜響起,又有人進來了。
戚晚下意識回頭,卻看到辛念。
既意外又不那麼意外。
辛念只瞥了戚晚一樣,眼神透著生疏。
而在戚晚眼中,此時的辛念也像是個陌生人,似乎更像是辛念十六歲時暢想描述的那種精明強幹的社會記者女強人,對外剛強,對內柔軟,有社會擔當,有同情心和同理心。
那時候她們對此還有過討論。
辛念說希望看多了黑暗面還能保持自己的善良,有足夠的力量去幫助他人。
戚晚卻說,保持善良只是烏托邦,沒有手段和力量的善良,就是偽善。
這就像是某些電視劇里的劇情,一個人要復仇,卻被身邊人責怪變了質,屠龍英雄變成龍。
其實這就是個偽命題。
人如果不變,就還是原來那個弱者,怎麼戰勝敵人呢?強者是拋棄掉包袱與弱點之後的蛻變體。
既然復仇是唯一目標,又何必給自己設置保持善良的枷鎖?人不能既要又要還要。
那些口中掛著「我希望你復仇之後還是原來的你,希望你能善良的舉起屠刀沖向對手」的人,他們自己做得到嗎?
大概是想到了同樣的往事,辛念沒有露出和上次一樣的失望與不解,她似乎已經接受了戚晚的變。
她進廚房煮了茶水,放到戚晚面前。
提議約在黎湘的公寓是辛念的主意,她想著戚晚這樣性格的人,不管多決絕,也不可能立刻放下人生僅有一次的友誼——她本就是個喜歡給自己心裡增重的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