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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會說,張大豐這個人不能留。
他又說,有幾句話要等張大豐清醒之後問一問。
不能留,是因為張大豐活,他們就得死。
之所以要問,是要證實他的思路。
她將周長生的注意力轉移開,周長生越發肯定心裡的猜測,臉色逐漸陰沉。
連她都看得出來他在緊張。
然後,然後……
她夢到了那樣一幕。
張大豐清醒後看到她,他很震驚。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於是騙周長生,在牆角的柜子里還藏了一個密碼箱,只有他知道密碼,並且還需要錄入指紋才可以解鎖。
周長生果然去檢查,發現隔板後面的密碼箱,那裡面的東西才是最要緊的。
張大豐讓周長生給他鬆開,說他現在身體虛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願意配合,只希望有條活路。
周長生猶豫了,他在判斷一旦張大豐玩花樣,他有多少勝算。
其實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是個死局,周長生一定會讓張大豐死。
戚晚就在外圍默默觀察著一切,看著他們互相算計。
直到周長生給張大豐鬆開繩子,他們走向密碼箱,張大豐反身撲向周長生,扭打成一團。
酒杯掉在地上碎了,張大豐還在叫她,叫她過來幫忙。
她永遠都記得周長生當時的眼神。
正是那一刻的分神,張大豐將瓶子裡的酒灌到周長生嘴裡,一部分流到外面,一部分被周長生咽了下去。
她定在原地看著這一切,一時間失去思考能力,手腳也不聽她的使喚。
她的身體比她的腦子更快做出判斷,她拿起那個擺件跑過去,一下子打中張大豐的後腦。
張大豐不支倒地。
周長生從地上爬起來,眼神里的懷疑越發濃重。
關鍵時刻,張大豐居然叫她幫忙——他們的關係絕非她說的那樣。
她知道躲不過去了,在周長生吞下去的酒和藥發揮效力之前,她只好將事實告訴他。
周長生震驚他們的父女關係,又問她,張大豐性侵她的事是不是真的。
她點頭說「是真的」。
可即便如此,周長生依然沒有釋疑。
他一直都在懷疑她,她感覺得到。
現在他知道她是張大豐的女兒,如果,如果他將這件事告訴靳尋,如果這件事一定要有人出來背鍋,那一定是她,只能是她……
她心裡徘徊著這些想法,她害怕極了,她沒有說出酒里放了止疼藥的事實。
直到周長生開始覺得睏倦,他到沙發那裡休息。
她拿出一條毯子給他。
周長生知道自己將昏迷一段時間,所以儘可能不去刺激她,也沒有流露出敵意。
而她不確定周長生喝下去多少,藥效發揮多少,持續多久,周長生會不會醒過來。
周長生在意識模糊之前交代了一件事。
他說,千萬不能提密碼箱的事,還有張大豐和靳家的聯繫,他手裡抓著靳尋的把柄,那些帳本內在的聯繫等等,這些事絕對不能提,絕對不能讓靳尋知道他們猜到了,哪怕只有一點。
她答應了。
其實就算周長生不囑咐,她也不會說。
那之後周長生逐漸昏沉,好像睡了,又好像沒有睡,他時不時會睜開眼睛,但視線沒有焦距,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到,只睜開一下就又合上了。
她猜他沒有清醒,只是肌肉做出的條件反射,或許他的意志力仍在作鬥爭。
然而就從這一刻開始,她的記憶開始出現分歧。
第一天晚上,她夢到自己拿起酒瓶,將餘下的酒灌進已經昏迷的周長生嘴裡。
第二天晚上,她夢到自己給半夢半醒的周長生倒了杯溫水,並告訴他水可以稀釋藥效,勸他多喝。而那時候他的味覺已經開始退化,喝不出水的味道,也喝不出水裡溶解的止疼藥的苦澀。
第三天晚上,她夢到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就只是環抱著膝蓋,直勾勾看著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是盼望他清醒,放自己一條路,還是希望他永遠醒不過來,就這樣帶走她的所有秘密。
而到了第四天晚上,她又夢到另外一個故事版本。
周長生昏迷前什麼都沒有說,他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防備和質疑。
她害怕極了,她想到那些帳本,想到周長生清醒後可能會說出她的秘密,她沖向密碼箱,將擋板放回去,並在外面堆放帳本和硬碟,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
她又來到辦公桌前坐下,刪除電腦里的監控視頻,尤其是她多次出入張大豐辦公室的這段時間。
她開始剪輯今晚拍到的視頻,將自己也一併刪除掉,並保留下來周長生和郗晨、辛念的部分。
她又拿著相機對著周長生和張大豐拍了許多張,並將儲存卡摳出來放進兜里。
她沒有讓自己閒下來,卻也無法冷靜思考,做這些事到底有什麼意義,她的目的是什麼。
她時間不多,她腦子很亂,她只能全屏本能先做了再說,等做完再考慮這些言行的指向,這些東西有沒有用。
直到她做完每一個步驟,累得小腿肚子發酸發脹,她才坐下來抱住自己,等待郗晨和辛念回來。
……
這些記憶太過混亂,前後版本也不一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