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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戚晚頭腦風暴的時候,同一時間,郗望也被黎湘叫到房間裡。
自從上次黎湘扣住郗望的手機,這還是她們第一次單獨對話。
郗望自然也見到黎湘的傷,但她還來不及問,黎湘就長話短說地將過程告知。而且不需要過多描述,只要提到「是劉峰鳴乾的」,中間的過程怎麼回事,郗望會自行腦補。
郗望很震驚,但她震驚的點和旁人不同,她的第一句就是:「為什麼?」
為什麼劉峰鳴要針對黎湘,黎湘做了什麼?
黎湘的脖子上貼著冰袋,她扶著冰袋,小心控制著聲帶的震動說:「因為我刺激他。我告訴他你要離開他,還威脅他如果再糾纏你,我會讓他不只不能做官,連人都不能做。」
郗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又愣愣地問了句:「為什麼?」
黎湘反問:「你說呢?」
郗望快速眨眼,加速思考,隔了一會兒又道:「可是,可是……他是個瘋子,你這麼做,他會對付你,你不知道他瘋起來什麼樣……」
「這你不要管。」
黎湘將她打斷,實在沒有力氣去跟郗望解釋,她被控制十幾年,她認定的這世界上唯一不可戰勝的惡魔就是劉峰鳴,這種認知是一種錯覺。
在郗望的認知範圍之外,即便是「惡魔」也是天外有天,這世界上有很多隱秘的手段,是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的。
這種事放在過去也是一樣,什麼權貴會自己動手呢?
像是劉峰鳴這種瘋子,玩這麼大,親自動手,情緒不穩,純為發泄,還是反社會人格,若不是他窩在這種小地方,若不是有個副市長哥哥,他不會蹦躂到現在。
黎湘只說:「記得你之前答應我的事麼,我說,你做,不要反著來對著幹拖後腿,我保證這件事會圓滿解決。」
說完這句話,黎湘喝了口水,小心吞咽下去,又道:「你的手機要繼續放在我這裡,你不要用其他方式聯繫他,耐心等上幾個月,你會擺脫他,還會見到你的孩子。」
郗望神色怔忪,一時充滿期待,一時又忐忑不安。
「真的?」
她可以相信她嗎?
黎湘:「我一定能幫你辦到。前提是你要忍住。」
郗望點頭,雖然心裡仍不安定。
她沉默片刻,等這些信息都消化完了,便開始關心起黎湘的傷。
她是有經驗的,一條一條囑咐怎樣好得會快一些,要吃什麼藥,以及含冰塊會更容易緩解等等。
黎湘笑著應了,其實類似的內容醫護人員已經說過一遍,但她沒有打斷郗望。
她不知道郗望此時流露出的關切,是出於妹妹對姐姐還是因為同病相憐,她只是感覺因為這件事,她們之間的關係壁壘、隔膜似乎打破了一些。
郗望見黎湘只是在笑,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便拿起桌上的紙筆將她知道的寫下來,隨即遞給黎湘說:「就這些了,你照著做,忍過前三天,第四天開始就會好一點。白天可能還好,辛苦的是晚上,會疼醒。」
黎湘將紙接過來,看著上面的字跡,低垂著眼睛問:「這麼多年,他打過你幾次。」
郗望想了想,搖頭:「不記得了。」
太多次了。
黎湘忍著疼繼續問:「只要聽話,就不會挨打了吧?」
郗望又一次搖頭:「他打不打人,怎麼打,都看心情。高興也會打,不高興也會打,氣急了就不只是打了。」
黎湘:「我急得你之前說過,你、陳熹還有一個女生,你們三個人跟他的時間最久。但那個女生死了——她就是這樣死的?」
郗望一時發怔,吸了兩口氣才說:「是因為傷口感染。他說她的傷口已經潰爛了,沒救了,就把人拖出去了。」
黎湘:「那後來警方找到的屍骨里,有她嗎?」
郗望:「我不知道,可能有吧。警方驗了DNA,讓我們辨認身份,但庫里沒有她的親人DNA比對。而且她很小就跟著他,也不記得自己原來的名字,從哪裡來。」
黎湘吐出一口氣,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
她只是想到,如果傷口感染的人是郗望,如果案子出來以後,她沒有讓秦簡州去打聽內部情報,那麼就算案子再大再轟動,她們也不會團聚。
姐妹倆從未有過這樣毫無芥蒂的交心時刻,過去的對話不是帶著目的,就是夾雜情緒。
而今天的郗望表現得額外柔順,她似乎想多聊一會兒,還忍不住問:「她是怎麼死的?」
她,蕎姐,那個生了她們的女人。
黎湘說:「先是身體上的病,然後影響到大腦,最後是精神上的病,走之前連人都不認識。我讓她住在療養院裡,但沒去看過她,這些都是秦簡州找人代勞,再轉告我的。」
郗望:「哦。」
一陣沉默。
姐妹倆沒有對視,一個看著寫著注意事項的紙,一個則盯著水杯。
片刻後,郗望起身,說:「那個,我該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希望你早點痊癒。」
這話說得艱澀而且彆扭。
黎湘卻有點高興。
郗望頭也不回地走了,黎湘將門關實,回來又拿起拿張紙反覆看了一遍。
但她並沒有沉浸在姐妹關係終於修復的情緒中太久,她還記得手機里記錄的其他待辦事項,其中一條就是姚家。<hr>